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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16 素不便书,又不喜作书,而人间多事,堆案盈几,不相酬答,则犯教伤义,欲自勉强,则不能久,四不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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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18 不喜吊丧,而人道以此为重,已为未见恕者所怨,至欲见中伤者,虽瞿然自责,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顺俗,则诡故不情,亦终不能获无咎无誉,如此,五不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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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20 不喜俗人,而当与之共事,或宾客盈坐,鸣声聒耳,嚣尘臭处,千变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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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22 心不耐烦,而官事鞅掌(烦忙),机务缠其心,世故繁其虑,七不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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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24 又每非汤武而薄周孔,在人间不显,此事会显,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者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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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26 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此甚不可者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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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28 以促中小心之性,统此九患,不有外难,当有内病,宁可久处人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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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30 世上有以光着脊梁晒太阳为乐事,有以芹菜为美味的人,想把它们献给君上,君请自便吧,谨以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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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32 以上便是《与山巨源绝交书》的主要内容,悲壮、真诚、豪迈而充满谐谑的反讽意味,它的背后是嵇康公然拒绝那个世界的深刻的孤独和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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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34 其实,嵇康对于自己个性中“刚肠疾恶,遇事便发”的成分早有察觉,他不止一次地表露羡慕阮籍的谨慎,羡慕他“口不臧否人物”的自我保存术,“吾每师之,而未能及”。他甚至告诫自己的儿子,不要与人争执,要学会逃席,如不能逃,则一醉糊涂了事,为此留下一篇长长的《家诫》,认真到琐碎地讲究和规划着为人处世的原则与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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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36 他曾经追随著名的隐士孙登云游了很长时间,希望得到他的指教。但孙登却总不肯回答他的任何提问,嵇康叹息着要离去,说:“先生竟无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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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38 孙登最后说:“子识火乎?火望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于用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而果在于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识真,所以全其生。今子才多而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子无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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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40 孙登的话令人遗憾地成了嵇康命运的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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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45 广陵散:中国狂士传 [:1705709709]
1705710146 广陵散:中国狂士传 广陵散——悲怆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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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48 嵇康作《绝交书》拒绝山涛的请求,“非(指责)汤武而薄(鄙薄)周孔”,事实上,这是与司马氏绝交。司马氏可能忍受嵇康不归顺自己的孤傲,却不可能忍受他离经叛道、讪谤圣王、对自己的影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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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50 时隔一年,262年(景元三年),吕安、吕巽家的丑事发生,嵇康又写下了《与吕长悌绝交书》。吕巽当时任司马昭的“相国椽”,官运亨通。嵇康在信中说:你我虽然在出处问题上不一致,但我与你诚心相交,后来认识了你年少聪慧的弟弟吕安,更为你高兴。吕安把你所干的蠢事告诉我,他要告发你,被我劝阻,我又劝你们兄弟和睦亲善,珍惜家声,你也曾老老实实地答应我,无论如何不加害吕安,并以父亲的情面起誓。想不到你竟然祸胎暗结,血口喷人,我能说什么呢?这样的话,我再不能同足下有任何交往了,“古之君子,绝交不出丑言,从此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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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52 嵇康被牵连入狱,接受不停的讯问,他悔恨自伤、自责,即使如此,他仍然是任气矜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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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54 在狱中,他“神气激扬,浊醪夕引,素琴晨张”。他没有想到会因此而死,他甚至希望将来出狱后,学伯夷、叔齐,隐居山野,永啸长吟,颐性养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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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56 可是,事情居然已不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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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58 有人对司马昭说“嵇康是一条卧龙,万不可让他崛起。晋公(指司马昭)无忧天下,却不能不以嵇康为虑,多加小心”,还说“今皇道开明,四海风靡,边鄙无佹随之民,街巷无异口之议。而嵇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世,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古时候太公诛华士、孔子戮少正卯,因为他们负才骄傲、乱群惑众。如今,不杀嵇康,同样无以清洁王道”,“嵇康要助毋丘俭反叛,被山涛劝阻。齐诛华士、鲁诛少正卯,因为他们害时乱放,所以圣贤去之。嵇康、吕安等言论放荡,非毁典谟,危害正像华士、少正卯一样,作帝王者决不宜容,而应该找出事端加以清除,以纯洁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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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60 有关史乘记载,说这些话的正是曾经想结交嵇康而受辱,当时正效力于司马昭门前的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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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62 据说,嵇康入狱之初,许多豪俊之士愿意陪同他一起蹲监。当获悉嵇康的死刑时,三千太学生又为之请愿,要求赦免嵇康,并请求让嵇康到太学充任他们的导师。这样的影响力与号召力,岂不正是必须处置嵇康的绝大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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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0164 263年,死囚被押赴刑场。嵇康顾视日影,神色自若,手操古琴,用生命演奏着《广陵散》,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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