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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贽厌烦一世人生中的无数拖累,不惜出家,他有两个男孩儿都不幸夭折,但他不置妾婢。妻子的死却让他深深地忏悔。多年后,他还劝告朋友,不要轻易削发为僧,尤其是有近亲的人更要三思而行。这是矛盾的思想家一次充满矛盾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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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八年(1590年),李贽在麻城第一次印行《焚书》,内容庞杂:书信、杂著、史论、诗歌,谈佛谈禅,谈道学谈孔孟,有的唇枪舌剑,有的仅仅是自娱娱人,其中最敏感的部分是他与耿定向的辩论与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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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定向正是在这一年告病还乡,他可能看到了李贽的书,也可能是别人的转达播弄,愤而作《求儆书》,号召自己的“同志”,鸣鼓而攻李贽。在《求儆书》的序言中,耿的弟子据说五岁便知“读书欲为圣贤耳”的蔡弘甫,以先锋的身份对李贽进行了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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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谤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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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李贽当时受到湖广布政史刘东星与麻城望族梅国祯家的庇护,依然髡首角巾,日携“同志”,遨游巷陌,以化缘和尚的身份,流浪在荆山楚水之间。袁中道《柞林纪谭》载,李贽至于“郢中,常提一篮,醉游市上,语多癫狂,庚寅(1590年)春,止于村落野庙”,袁中道和两个哥哥前往拜晤,认为是“大奇人”。再去拜访,“遂不知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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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袁氏兄弟就亲往麻城访问了李贽,大相契合。李贽赠诗袁宏道曰:“诵君金屑句,执鞭亦忻慕。早得从君言,不当有老苦。”李贽显然很欣赏袁宏道那种飘然不群与世无争的审美风度。也许,在袁身上,李贽看到了审美人生的魅力,以审美来达到的“超脱”,比他以“异端”获得的自由,毕竟要显得轻松美好自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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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李贽又介入了明代文坛上的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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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明代道学家的虚假模样喜剧性地吻合的是,前后“七子”的古文运动(不论其初衷如何)也倡导出了无数因袭规范于古人的诗文。而在李贽的哲学家的视野中,天下最好的文章,没有不是出于童心的。那么,“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记》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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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贽的时代所可能有的最进步的文学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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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散:中国狂士传 你要做圣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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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已任吏部右侍郎的刘东星,丁父忧家居,邀李贽赴上党做客,李贽在上党的坪上村过了一段半僧半俗的愉快生活。在刘东星的热情主持下,庆祝了李贽的70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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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星的子侄经常向李贽求教,质问《大学》《中庸》的含义,还有些是自称是“门生”的李贽的崇拜者也相聚一起。他们的谈话,被辑为《明灯道古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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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李贽由太原北上,至大同,与他私心敬慕的绝塞将军梅国祯会晤。李贽自认为,他虽然是和尚身份,却决不做“坐枯禅、圆寂乐,专一为守尸之人”,死于朋友,死于战场,都甘之若饴,而能够死在皇上的监狱里,也算是成就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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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李贽寓北京西山极乐寺,仔细参悟生死的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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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在焦竑的陪同下顺运河南下,途中可能去过曲阜孔庙。到南京后,寓居永庆寺之伽蓝殿,并书对联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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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作书生,未见登堂入室;老为庙祝,粗知扫地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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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李贽一边读《易经》(这是被认为最深奥的东方典籍,为学者们饱学后研读),一边整理出版《藏书》,继续对假道学、对歪曲的史观展开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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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一友人求见,李贽问来者:“你要做圣人吗?”友人自称不敢当,李贽告诉他:“圣人也没有异样,常人多是说空头话的人,圣人只是个不说空头话的人。”与此同时,李贽认为,人之是非初无定质,亦无定论,此是彼非,并育而不相害,是此非彼,并行而不悖,司马迁作《史记》是“发愤所为”,不轻信、不残陋、不疏略,有是非不同于圣人的“一己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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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中,李贽再一次提出“私”之于“人心”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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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若无私,则无心也。”“私”是指人之为人的一己的潜在的不同于他人的心思和利益。服田者,居家者,做官者,皆有私,所谓“无私”的仁义只是画饼之谈、观场之见。人正因为计功利,方可成就一段“光明伟俊之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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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的两年,李贽同意大利天主教徒利玛窦,有并不深入的交往。李贽除了欣赏他的“标致”、勇气、意志和不卑不亢外,对他的教义和主张不置辩驳,也不清楚他从万里之外,历九九八十一难赴中国到底“何干也”。外在的天主教教义在成熟文明熏陶下的中国士大夫看来,无非是一则幼稚可喜的童话。但是,李贽很喜欢利玛窦的《交友论》,将它誊录后送给自己的门生朋友,《交友论》中有这样的话:“吾友非他,即我之半,乃第二我也。”连焦竑也认为“友者乃第二我也”的法说既恰当又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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