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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64 少作书生,未见登堂入室;老为庙祝,粗知扫地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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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66 在南京,李贽一边读《易经》(这是被认为最深奥的东方典籍,为学者们饱学后研读),一边整理出版《藏书》,继续对假道学、对歪曲的史观展开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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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68 其间,一友人求见,李贽问来者:“你要做圣人吗?”友人自称不敢当,李贽告诉他:“圣人也没有异样,常人多是说空头话的人,圣人只是个不说空头话的人。”与此同时,李贽认为,人之是非初无定质,亦无定论,此是彼非,并育而不相害,是此非彼,并行而不悖,司马迁作《史记》是“发愤所为”,不轻信、不残陋、不疏略,有是非不同于圣人的“一己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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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70 《藏书》中,李贽再一次提出“私”之于“人心”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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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72 “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若无私,则无心也。”“私”是指人之为人的一己的潜在的不同于他人的心思和利益。服田者,居家者,做官者,皆有私,所谓“无私”的仁义只是画饼之谈、观场之见。人正因为计功利,方可成就一段“光明伟俊之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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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74 在南京的两年,李贽同意大利天主教徒利玛窦,有并不深入的交往。李贽除了欣赏他的“标致”、勇气、意志和不卑不亢外,对他的教义和主张不置辩驳,也不清楚他从万里之外,历九九八十一难赴中国到底“何干也”。外在的天主教教义在成熟文明熏陶下的中国士大夫看来,无非是一则幼稚可喜的童话。但是,李贽很喜欢利玛窦的《交友论》,将它誊录后送给自己的门生朋友,《交友论》中有这样的话:“吾友非他,即我之半,乃第二我也。”连焦竑也认为“友者乃第二我也”的法说既恰当又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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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79 广陵散:中国狂士传 [:1705709765]
1705712280 广陵散:中国狂士传 灾难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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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82 李贽重新回到龙潭湖芝佛院,大约在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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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84 第二年初春(1601年),芝佛院突然被一场人为的大火烧得四大皆空。据说,纵火者乃是当地官吏和缙绅所指使的无赖,这一案件的真相始终没有水落石出,但显然与李贽的所作所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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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86 早在李贽与耿定向公开论战的时候,耿定向指责李贽标新立异,将自己写给一位朋友的信公开传抄,信上有涉及对于“心学”的评价问题。信上说:“昔颜山农(也是“心学”队伍中的人物)于讲学会中忽起就地打滚,曰:‘试看我良知!’士友至今传为笑柄!”这一漫不经心的叙述,其实是针对李贽的。他接着指出,李贽在“良知”掩护下的种种古怪行动,无非是“就地打滚”的意思,目的在于不受拘检,任意而为。他还提到,李贽曾经强迫他的幼弟狎妓,还曾率僧众,跑到一个寡妇的卧室里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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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88 李贽在万历十五年(1587年)作过答辩,除了关于寡妇的事件外,他对自己的放浪形骸毫不掩饰。他说,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就地打滚”的故事,如果真有这件事,只能证明颜山农确实参透了“良知真趣”,“世间打滚人何限?日夜无休时。大庭广众之中,谄事权贵人以保一日之荣;暗室屋漏之内,为奴颜婢膝事以幸一时之宠。无人不滚,无时不然,无一刻不打滚”。从正面的意义看,“打滚”也是一种本真的生命状态,“当打滚时,内不见己,外不见人,无美于中,无丑于外,不背而身不见,行庭而人不见,内外两忘,身心如一。难矣,难矣”。因此,耿定向的耻笑无损于颜山农,“即千笑万笑,百年笑千年笑,山农不理也。何也?佛法原不为庸众说也,原不为不可语者说也,原不以恐人笑不敢说而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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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90 这一段公案,虽然当事双方,后来达成了“到此为止”的默契,“彼此俱老矣”,李贽甚至表现了对过去与耿定向共同生活的愉快时光的深情眷顾,但是,由此造成的影响却并未因此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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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92 李贽的“异端”名声,在世俗社会逐渐演化为种种捕风捉影的丑闻,而李贽却居之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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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94 李贽在麻城的支持者梅家,声势颇旺,梅国祯又勇敢地主持平息了西北边陲的军事入侵。梅国祯有一个孀居的女儿曾拜李贽为师,梅家的其他女眷也和李贽有接触,李贽著作中称为“澹然大师”“澄然”“明因”“善因菩萨”等就是。这种交往是超越习俗的,在明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达到巅峰的时候,自然引起众人的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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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96 李贽对世俗的压力视而不见,反而毫不顾忌地对她们大加称赏,书信往还,探讨人生,将与她们一起谈论佛学的文字辑为《观音问》刊行。他说“梅澹然是出世丈夫,虽是女身,男子未易及也”“此间澹然固奇,善因、明因等又奇”,并且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与她们的交往完全合乎礼法,毫无“男女混杂”之嫌,同时又有点不伦不类不打自招地说:“山居野处,鹿豖犹以为嬉,何况人乎?”文字富有挑战性,这能够说明什么呢?人们接着举出李贽狎妓和出入孀妇卧室的种种情节,证明他的“不端”具有一贯性,故事越来越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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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298 对于李贽如此招人耳目的事,地方当然不能熟视无睹,否则便足以证明当局者的无能与当地风俗的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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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300 其实,驱逐李贽已早有前兆。五年前,地方的史道台就曾放出风声,想名正言顺地赶走李贽,李贽对此恐吓持非常愤怒的反弹态度,于是巡道又声称,芝佛院的建立未得到官方许可,理应拆毁,李贽答辩说,芝佛院属于私人佛堂,由十方尊贵大人布施俸金,盖以供佛,为国祈福,合情合理。加上上层人士的疏通,史道台没有节外生枝,李贽后来也就有了上党、北京、南京的悠悠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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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302 可是,李贽又要返回芝佛院,他的招摇的旅行使道学家痛心疾首。他还写信给梅澹然,声称麻城将是他的葬身之地,这是令大人先生们不胜焦虑的头疼事。于是便有了火烧芝佛院的“神圣”之举,“逐游僧,毁淫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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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304 事件发生后,曾任御史而遭弹劾免职的马经纶闻讯从通州冒雪赶来,迎李贽北上,慷慨地供应李贽和随从僧众的生活所需,与他一起探讨《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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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306 不久,李贽的门生汪可受赶赴通州。见李贽儒帽裹僧头,作揖行礼如仪,大为奇怪,问:“何恭也?”“吾向读孔子书,实未心降,今观于《易》,而始知不及也,敢不如其礼?”李贽说。汪可受便笑李贽不久前惹下的“麻城是非”,证明没有真正敬孔礼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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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308 李贽说:“此非我事,乃人道中事耳。有手在,安得人打不打,有口在,安得人骂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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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310 汪可受大笑李贽依然是“卓吾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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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2312 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李贽潜心于《易经》的研究,他早就体悟到,“自己”不过是无数因果循环中的一个幻影;而天道好还,历史将在治乱文质之间依然缓缓地移动。天行健,唯君子以自强不息。李贽怀着无古无今的悲恸,不愿再展望他自己和眼前世界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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