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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督抚中反对这件事的有两江总督刘坤一。废立之谋的打消,他的力量也不小。张季直的《啬翁自订年谱》记这项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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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太后立端王子溥儁为上子,兼祧穆庙,明正内禅,改元普庆,人心惶惶。新宁奏国事乞退疏,有以君臣之礼来,以进退之义止语,近代仅见。”(《啬翁自订年谱》下卷十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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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航《方家园杂咏记事》记这次废立的阴谋和经过最为详细,所讲荣禄阻废立的话大概是靠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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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冬,荣禄在直隶,毓贤在山西,北五省皆已安插同党,载漪之胞弟载澜,为京师步军统领,内外布置已就,于是徐桐、崇绮拟就内外大臣联名吁请废立奏稿,先密请太后一阅。太后可之,谕曰:‘你两人须先同荣禄商定。’是时荣总统董、马、张、聂、袁五军,势最大也。二人往见荣,口称奉太后旨意,以此稿示尔。荣相接稿,甫阅折由,以手捧腹大叫曰:‘啊呀,这肚子到底不容啊,适才我正在茅厕,泻痢未终,闻二公来有要事,提裤急出,今乃疼不可忍。’言毕跄踉奔入,良久不出。天正严寒,二人纳稿于袖,移坐围炉。荣相之入,乃求樊云门(增祥)议答法也。及出,曰:‘适才未看明何事,今请一看。’复接稿,阅数行,急卷而纳诸炉中,以铜筋拨之焰腾起,口中呼曰:‘我不敢看哪。’(好荣禄,徐桐不知愧,可谓悍贼。某文豪记事多以小巧之技,济其毁誉之私,其骂荣禄、李莲英亦大失其真,夫奸雄亦多术矣。就令二人果纯为奸,其高处立,阔处行,眼光四照,脚踏实地,岂小说戏剧中之行径所能仿佛哉。况二人皆非甘为小人者也。荣禄是年曾与高阳李符曾言,皇上性暴,内实忠厚;太后心狠,令人不测。)徐桐大怒曰:‘此稿太后阅过,奉懿旨命尔阅看,何敢如此。’荣相曰:‘我知太后不愿作此事。’二人言:‘实出太后之意。’荣相曰:‘我即入见,果系太后之意,我一人认罪。’二人怏怏而去。荣相见太后,痛哭碰头言:‘各国皆称皇上为明主,非臣等口辩所能解释,倘行此事,老佛爷的官司输了。老佛爷辛苦数十年,完全名誉,各国尊仰,今冒此大险,万万不值,倘招起大变,奴才死不足惜,所心痛者我的圣明皇太后耳。’言毕碰头作响,大哭不止,太后惧而意回,劝令勿哭,另作计画。于是改命新皇帝溥儁暂屈为大阿哥,入宫养育,承嗣穆宗,称今上曰皇叔。”(《方家园杂咏记事》第八——九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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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先生始接眷属来日。是年日本哲学会开会时,邀先生参加并演说。先生当即演讲《支那宗教改革问题》,大旨在发挥南海先生的宗教主张。这篇文章收录在乙丑本《饮冰室文集》第二十八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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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十一月十八日有一道严密缉拿南海和先生的上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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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一年的著述除诗词外,都是些散文。关于时事的几篇都收录在乙巳本《饮冰室文集》里面。其中关于海外商业问题的有《论商业会议所之益》、《商会议》和《论内地杂居与商务关系》三篇。可见其对于扶助华侨事业方面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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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年起,先生才开始著《饮冰室自由书》。先生自己说:“可以自验其学识之进退,气力之消长。”读《论成败》、《英雄与时势》、《放弃自由之罪》、《国权与民权》、《祈战死》、《中国魂安在乎》、《破坏主义》等篇章,均可窥见他的思想和见解的转变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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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一生的政治思想和主张,常常随时地而改变,因此每受人们的讥评。但是读了他的《善变之豪杰》和《俾士麦与格兰斯顿》两篇文章,也可以看出他的常变,也有他的信仰和理由。戊戌、庚子间是国际间瓜分中国说最盛的一个时期,但是因为各国利害不同,所以同时也有一种保全中国说。这时候日本人的舆论便有两种,一种是保亚洲独立主义,一种是与欧洲均势主义。先生因痛恨于外人欺凌压迫之甚,发表《瓜分危言》、《论支那独立之实力与日本东方政策》、《论中国人种之将来》三篇文章。第一篇是以瓜分的危机警告国人;第二篇是批评日本人对中国问题的两种政策,并告以中国必能存在独立的实力;第三篇是研究中国人种的特长,和必不至灭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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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七弟启雄生(庶母出)。(《高祖以下之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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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译穆勒《自由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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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年谱长编 一九〇〇年(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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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春夏,先生居檀香山。七月,以勤王事急返国。事败后往新加坡,晤南海先生。八月,游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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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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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庚子六月,方欲入美,而义和团变已大起,内地消息,风声鹤唳,一日百变。已而屡得内地函电,促归国,遂回马首而西。比及日本已闻北京失守之报。七月急归沪,方思有所效。抵沪之翌日,而汉口难作,唐、林、李、蔡、黎、傅诸烈,先后就义。公私皆不获有所救。留沪十日,遂去,适香港。既而渡南洋,谒南海,遂道印度,游澳洲,应彼中维新会之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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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勤王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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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次往美洲运动保皇会的事,早为清廷侦知,所以在正月十五日有一道悬赏严缉先生和南海的上谕。这道上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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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六年正月十五日奉上谕:前因康有为、梁启超罪大恶极,叠经谕令海疆各督抚悬赏购缉,严密缉拿,迄今尚未弋获。该逆等狼子野心,仍在沿海一带煽诱华民,并开设报馆,肆行簧鼓,种种悖逆情形,殊堪发指。着南北洋、闽、浙、广东各督抚,仍行明白晓谕,不论何项人等,如有能将康有为、梁启超缉获送官,验明实系该逆犯正身,立即赏银十万两。万一该逆等早伏天诛,只须呈验尸身,确实无疑,亦即一体给赏。此项银两,并著先行提存上海道库,一面交犯,即一面验明交银,免致展转稽延。如不愿领赏,愿得实在官阶及各项升衔,亦必予以破格之赏。至该逆犯等开设报馆,发卖报章,必在华界,但使购阅无人,该逆等自无所施其伎俩,并著该督抚逐处严查,如有购阅前项报章者,一体严拿惩办。此外如尚有该逆等从前所著各逆书,并着严查销毁,以伸国法,而靖人心。钦此。”(《缉拿康梁上谕》二十六年正月十七日《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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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严缉南海和先生的事,既责成沿海各省督抚,所以首当其冲的便是粤督李鸿章。据先生各函札中所言,李鸿章当时确有阻挠保皇党在粤活动的事实。譬如保皇党员罗伯堂、唐琼昌两人的家属被捕的案子,便在这个时候发生。所以先生在给各处同志的信札里面,常常有让他们从速设法刺杀李鸿章和他的幕僚刘学询的话。不过李对康、梁的态度是比较狡猾的,所以先生在本年春初为废立的事件,曾给李鸿章、张之洞各一书,给李氏的书里有这样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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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国以来,曾承伊藤侯及天津日本领事郑君、东亚同文会井深君,三次面述我公慰问之言,并教以研精西学,历练才干,以待他日效力国事,不必因现时境遇,遽灰初心等语,私心感激,诚不可任。公以赫赫重臣,薄海具仰,乃不避嫌疑,不忘故旧,于万里投荒一生九死之人,猥加存问,至再至三,非必有私爱于启超也。毋亦发于爱才之盛心,以为孺子可教,而如此国运,如此人才,不欲其弃置于域外以没世耶。启超自顾愚陋,固不足以当我公之期许,虽然,公之所以待启超者,不可谓不厚,所以爱启超者,不可谓不深,每一念及,无以为报。窃闻之,君子爱人以德,仁者赠人以言,公之所以惠启超者在是,启超所欲还以报公者,亦即在是,故敢竭尽其愚,惟垂采焉。”(《上粤督李傅相书》《合集·文集》之五第五十五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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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得先生书后,就命他的侄婿孙仲玙宝瑄代复先生一书,该书的内容,先生没有详言,惟在五月二十一日《与港澳同人书》里有这样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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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玙(原注合肥侄婿,雪[4]知其人)代肥复我一书,且言实肥之意也。其词颇有惓惓之意,又有求免之心,不知何故(畏清议也,欲保令名也)。弟窃思此贼若在,阻力不小,欲公等先去,能有此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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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代李鸿章复书的事,可以参考他的《日益斋日记》。从上面两段材料里,很可以看出李对先生的态度了。此外,孙仲玙的《日益斋日记》,在二十五年十二月记的一段话,讲李鸿章对维新事业的态度是更显明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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