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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先生致徐佛苏第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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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秉三来此会商数日,诸事眉目略定,晢子意见亦已达到,决无不可结合之点。弟决于阳历十五前后东上与公及诸君相见,一切大计,将次决定,先此奉闻。”(光绪三十三年《与公勉我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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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先生致杨晢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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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晢兄鉴:奉复书,悉一切。连日小极,未能作复,想久悬盼矣。今将各问题略陈所见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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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南海处弟前数月致书,已将吾辈所议详陈,南海暂不入会一节,久已约定,南海复书言一切如我所议,则此节亦在其中,不必再写信往问,其无异言,弟所能保证也。至于弟则但求此事之成立于大局有补耳,只有义务问题,更无权利地位问题,以吾兄与弟久交,岂尚不能相知,此则更不待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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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今日有最难解决之一问题,则最初组织时其分子宜单纯耶?宜复杂耶?单纯则不能广罗人才,复杂则恐结合不巩固,将生破裂,弟夙夜研究,两者各有利害,颇难定所适从。弟初有此志时,除公之外,相与共商者,在东则为观云、佛苏等,在内则为楚青、孺博等。楚青辈与此间人不相习,一切由弟间接介绍,则固无妨;若观云则最初既已与议,今若一旦不复能合,恐贻人笑;而佛苏近日言论,亦颇有不能合并之势。以弟度之,大约彼处亦有多数同志同认政党为必要,而其进行手段与我辈未能一致耶?弟与佛苏之交虽不过一年有余,然甚敬其人之热诚,不欲与之绝缘,初必欲拉之相合,然彼既有与彼共进退之一群人,气味不甚相投,则强合亦属无益,万一以分子不纯之故,中途分裂,所损更大,故今决不强之,但最难决断者,则弟之加入问题是也。弟今自为计,厥有三策:一曰加入一方,而排斥他方者,则无论加入彼处而排斥尊处,势所不能,即加入尊处,而排斥彼处,亦所不欲,且弟之加入与否,非徒弟一人之关系,即与弟共进退之人,尚有多数,不能无举足左右,便分轻重之虑,此其所以难也。二曰两方皆不加入,惟以个人之交谊斡旋其间,两方皆为秘密之助力。但如此办法,则能相助者惟弟个人之资格耳,个人之力几何,恐终不能自尽责任。三曰两方皆加入,则两团体现时虽未能合并,而以弟处其间,待将来时机既熟,终必有合并之一日。故弟之意颇欲采第三策,兄谓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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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今日民党其力之单已甚,非统一不能有势力,此我辈夙所主张者。但一国之大,各人各有其特别之关系,欲骤合之,殊非易易,且即今能合,亦安能保将来永无第二党之发生,合之又可尽乎?但使宗旨相同,则初时为分机的发达,使各负实力,他日一举而合之,其力亦更大耳。进步党之初起,亦合数团体而成,进步党未建设以前,不害其为个个之独立体,而后此亦不害其一个之大结集体,此前事之师也。惟自初起之后,则必毋立于互相排斥之地位,而惟立于互相提携之地位,则感情只有日加浃洽,而断不至日相距离,斯后此之结合,无复窒障也。以中国人性质之复杂,我辈今日所谋者又属草创,开前此未有之局,今遽欲令我党之外,无复他党发生之余地,此殆事实上所万不能,故可结合者,则早结合之,若其未能,与其勉强,毋宁听其各自发生,如此则各小团体中,其分子既皆单纯无内溃之患,而亦不至以太求单纯之故,距人于千里之外,岂非两得。弟于此两者之间,斟酌多日,所以万不得已,而欲献此策也。要之弟与兄初议则欲孤军崛起,尽网国中之豪杰,以图一统之业,今则看此情形颇难办到,乃欲听其各州自治,将来合成联邦之业,其归则一,特进行之途径,小有不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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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以此为进行之途径,则有一最要之义,不可不预先订明者,曰对于同主义之别党,必毋互相排斥是也。如兄前日所言,凡党派苟非一致,必相竞争,此固含一面之真理,然弟以为竞争亦自有范围,非必排他,乃能自增势力也。苟他党不从实力上进行,或其内部之结合不巩固,则天然淘汰自不能以生存,不久则必溃散,而其分子之良者,必改而合于优胜之派。若其结合能巩固耶,能从实力上进行耶,则虽暂时不合于我,而其对于政府之方针,与我无二,则不啻我之一游击军也。彼此既有共同之敌,则彼此自无相敌之必要,果能循此以行,则异时必有成就联邦之一日,弟所望者在此,未识吾兄以为何如耳。夫既已宗旨相同矣,又既有共同之敌,然则曷为而不于最初时结合,而任其为各州自治之形态,何也?此诚吾辈最痛心之事,而又莫可如何者也。其所以未能遽结合者,乃不在其政见,而在各个人之感情;个人之感情良好,而政见纷歧,强与结合,其危险不可思议无论矣。反之,而政见虽无一毫之差异,而个人感情未能十分融洽,强为结合,其危险亦复相埒。丁此场合,惟有一面各自为战,一面力求感情之接近,斯为良策。而所以力求感情之接近者,其道何由?一曰消极的接近法,以互相排斥为厉禁是也。二曰积极的接近法,可成的互相补助是也。然则最终之目的在统一,而进行之手段虽暂不统一,其无伤亦明矣。而将来能收此效果与否,则纯在各党派之人之责任心(质言之则道德也)何如。若能认共同之敌而不认共同之敌之外,更有他敌,则将来之结合必可期,否则不堪问耳。弟今所以不得已而欲取第三策者,正为此也。吾兄以为何如?尚乞熟思一决之。(所谓从积极的消极的两方面以求感情之接洽者,弟以为不徒对于现在将成立之党派应如是耳,即对于他日别成立之党派亦皆当有。然吾辈之理想,自以网罗一国中同主义之人,尽集于一旗下为期,然此事究能逮办到否,实属一大疑问。何也?一国之大,表同情于我等之主义而不表同情于我等之个人者,弟不敢谓其必无,又不敢谓此辈人必绝对的无政治上之能力也。我辈岂能必取而强结合之,若因其不与我辈结合之故而排斥焉,则曲不在彼,而在我矣。使我辈确能尽责任有影响于国家之前途,则他日不期其结合而自不得不结合,彼若果以公益为前提,亦只有向于共同之敌而进行,断无妨害我辈事业之理,苟其因未相结合之故而妨害我,则又表白彼之自为小人,而其党之不能以成立,又不待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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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专提倡开国会,以简单直捷之主义,求约束国民心理于一途,以收一针见血之效,诚为良策。弟当遵此行之,并在《时报》上有所鼓吹。此函所最重者,在第二条所提之问题,弟于此一无成见,但求于国家最有益者,无论如何,弟皆乐从。乞兄早复我,决定后弟当再入京取进止也。”(光绪三十三年三月《与晢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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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先生致徐佛苏第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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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已发长函于某君,如所商一切,此时我但着着进行耳。蒋先生处意见如何,想已面述告彼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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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伯母无恙,则仍以暂勿离东京为是,盖今若独立组织,则最初进行时舍兄不可也。兄一行,则活动停止一大部分矣。今日得一书,言某君特开宪政会(彼既著进行故我亦不容缓),殆即兄所言宪政研究会耶?抑别一物耶?其诡秘真不可思议,与我共事而始终不一告我,意究何居?毋怪写信来之人,(此人为法政第四班毕业者,弟之门人也。)亦对于彼而怀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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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后细思兄所言党报未成立前,先组织一报,此著似亦甚要。盖某君今方着着进行,则我辈速设一机关,以吸收人才,诚为要著。弟欲出一报,名曰《政论》,其社即名政论社。(此名或可用或不用,请斟酌之,所重者实,不在名也。)但此社非如新民社之为出版物营业团体之名称,而为政治上结合团体之名称,现在所联结者,即先以纳诸政论社中,将来就此基础结为政党,公谓何如?若如此办法,则此报即以党费办理维持之,其经济为特别会计,由社中设一机关筦之,不与《新民丛报》合并。弟当筹出四千金为办此报之经费,将来此报之经济,期于可以独立,报中文字由社员担任(但社员不限于作报之人自无待言),仍各支撰译费少许,不必纯为义务的也。先造此基础,为党之先河,公谓宜否?若办此事,则公又不能径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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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近日政府有改革货币之议,此等实政论社之一绝好材料也。吾辈可以大表所见,此报办起即专从此等方面著力,于政界前途必生影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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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之,公之归否,实现在最切要之问题,果伯母病危,义固不容不行,既如是,则以速为妙。公若行,则请速行,速行后一两月即再来,一切事俟公再来乃发手,否则须俟发手后办有眉目,公乃能行,此又必须半年后矣。盖发手后,公必须有半年在东京,此不易之办法也。如何请速决。”(光绪三十三年四月五日《与佛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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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先生致徐佛苏第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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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公第一书,言不欲与闻党事,为之骇然。得第二书乃知有因,某君处弟近致数函,不见复,南海有一函与彼(乃复彼函者),寄去已旬日,亦不见复,不知其有何意见否。据公言知其扩张党势,日新月异,而竟毫不相告,岂有相排之意耶?若果如此,将来何以共事,必至分立,而势日薄耳。为中国前途计,能无恸哭,若其果有此心,公为我计,应处如何地位,望熟思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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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三似颇灰冷,尤可痛也。此段望勿示人,但熟思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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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三十三年《与佛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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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徐氏作跋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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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于乙巳年间与梁先生订交时,尚未脱离革命团体亦无改倡立宪之决心,故当先生力主组党时,余曾迭函求退,徒以先生情笃,余难恝然。及先生邀集余与杨晢子、蒋观云诸友议组宪团,杨、蒋政见至迕,彼此坚愎虚■之意态,均不可当,余无术周旋其间,亦难左袒何方,惟怵心创议结社,即有此不祥之气,后患叵测,故余复函告先生以不愿入社之意,此先生函中有‘骇然’及‘痛哭’等语也。至如杨、蒋互讦之函,余处犹有存者,未便示人。”(光绪三十三年《与佛兄书》徐氏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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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杨晢子复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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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如我兄足下:来示及南海复书均收悉,彼此主义既可归于一是,则今所欲商者,厥惟二事:(一)政党成立之时期,(二)政党组织之方法,请分述之,以待裁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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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政党成立之时期:欲党成而有势力,则必社会上结党之观念大盛而后可,今则惟少数人有此意,余众尚未尽然者,非以政党为不必要,乃不知政党之起欲何所行动,何所经营,疑惧而不敢发也。夫政党之事万端,其中条理非可尽人而喻,必有一简单之事物以号召之,使人一听而知,则其心反易于摇动而可与言结党共谋,以弟思之,所谓简单之事,莫开国会若也。弟于《中国新报》第三期已言国会之可即开,然仅此一报,不得为舆论同然之据,疑之者尚复不少,则虽结党,未必能遽盛也。弟意《新民报》及《时报》等(以日报为最好)合力专言开国会事,事事挟此意以论之,如此者二三月,则国会问题必成社会上一简单重要之问题,人人心目中有此一物,而后吾人起而乘之,即以先谋开国会为结党之第一要事,斯其党势必能大张,盖先举事而后造舆论,不若先造舆论而后举事,此格兰斯登之法也。此时结合非不可成,然势力则绝不如国会舆论既成之后,与其早数月而使人疑我无势力,不若迟数月而使人惮我有势力之为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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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以必以国会号召而不可以他者,因社会上人明者甚少,一切法理论政治论之复杂,终非人所能尽知,必其操术简单,而后人人能喻,此‘排满革命’四字,所以应于社会程度,而几成为无理由之宗教也。吾辈若欲胜之,则亦宜放下一切,而专标一义,不仅使脑筋简单者易知易从,并将使脑筋复杂者去其游思,而专心于此事,我辈主张国会之理由,但有一语曰,国民举代表人以议国事,则政府必负责任而已。以此为宗教,与敌党竞争势力,彼虽欲攻我,亦但能曰办不到,而不能曰不应办也。其余赞同之人,所以主张此者,则任其各自为说,无论其从何方面言之皆可,譬如出一题目,任人为文是也。排满革命之理由,各异其言,有曰报仇者,有曰争政权者,有曰满人不能立宪者,有曰立宪不利于汉者,虽皆无理,而各有一方面之势力。凡理由甚简单而办法甚复杂者,虽智者不易寻其条理。凡理由甚复杂而办法甚简单者,虽愚者亦能知之,能言之,能行之,范围反较为大,势力反较益增也。然鼓吹之法,仍不必专重政党,但宜专重国会,若专重政党,人犹不知,结此政党将何所为,虽鼓吹而仍无效,但使国会舆论将成人人皆欲得此而无其法,则一言结党,而须臾立成矣。鄙意如此,公谓如何?且南海书言筹款事,以至美改章后为妥,则俟一切稳妥而后行,亦为始事时之要义。此事重大久远,不急急于斯须之时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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