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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一日,先生又致蒋观云书,里面除述和张辨诬两事外,并论彻底除袁,和上书摄政王各事。里面所说的萧泽当系肃王和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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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数函要点,一在和张,一在发电辨诬。和张事早已办,其效果如何,得京函再当详报。发电事,君劢、构父来书颇不赞成,与之、希民则极力主张,然弟细思之,实不愿孟浪遽发。盖此匿名之书,并未指实弟名,不过外有横滨梁缄字样,其措词虽狠毒,然亦隐约,(前来函索原文,适已将此间所得之一纸寄往北京,转呈监国,因纸上有沪中同人眉批也。)既已登报,且发函致辨,若再发电,似不免泥中斗兽。弟为此类事发函于萧郎处,已不下数次,其言亦与公所拟电略同,此似亦已足。得公书后即将公所拟电文再抄一通寄萧处,言本欲如此发电,以迹涉于渎,故中止云云。萧与泽至密,而泽大为监国所信用也,此情想必能达于监国也。其余作祭文,作宣言书,作监国权限说帖等,皆属至要之著,已次第属稿,成后当就正乃发之。最近一函言外国干涉事,请发电助政府事。此间得南海电,知已属南洋、美洲各埠驰电力争,想声势不小。至致电公使团,则极难措词,已属沪上与《字林西报》主笔言之,似只能如此办法,公又谓何如?元凶之必去,绶卿屡次来函述泽萧二公之言,谓必无中变,坚嘱勿虑,但其发之如是其速,即彼辈亦始愿不及。事发后,京函尚未至,一至当知其详。纽约来电,言唐逆在彼拚命运动,嘱设法撤回,已将原电转都矣。鄙意谓,为今日之计,必宣布此贼罪状,乃可杜外人干涉之口。其罪状除离间宫廷为众所共知外,其尤大者则在山东巡抚任上,纵拳出境,以畿辅为邻壑,酿成庚子大祸。此本极显著之事,而内外人均熟视无睹。苟揭此状,则外人将憎恶之不暇,岂肯更为卵翼?顷已以此情详函萧郎,未知监国有此魄力能采用否耳。黑幕人物,纯恃一张燕谋,此吾党所宜大注意者也。公有何良谟,尚希时以见〈诲〉。弟于公所教者虽有一二方命,然心悦诚服者七八,想公必不以小小异同而嗔之也。”(光绪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致蒋观云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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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上监国摄政王书达到与否,不可知,即该书全文材料也没有发见。下面一书是袁世凯革职后,先生致书肃王善耆,建议彻底宣布袁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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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由东报见京电,知元恶已去,人心大快。监国英断,使人感泣,从此天地昭苏,国家前途希望似海矣。惟此事既发表以后,善后方略亦有不可不留意者。谨述鄙见一二乞设法以达于监国,备采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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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宜速以明诏宣其罪状也。两宫升遐,未及百日,而骤去一大臣,在国中稍谙朝局之人,固莫不称快。而此人既久当外交之冲,与外人交通颇广,各国或不无骇异,若颟顸了事,反使彼有所借口,或怂恿外国之抗议,以为将来反噬之计。此人罪状之多,实擢发难数,以弟所知之最重者,举其数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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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甲午战祸,全由彼所酿成。当时东学党之乱,本由彼煽动,煽动之后即求出兵剿之。而光绪十一年《天津条约》有中国出兵日本亦出兵之语,彼全然不记,徒欲借此以成一己之功名,以此搅乱东亚平和,酿出弥天巨祸。故当时彼自朝鲜逃归后,往谒李文忠,文忠指颊上所受弹子语之曰:“汝尚有颜来见我乎?汝试观我之受此,为谁而来?”盖此事之罪魁实由彼一人,文忠知之最深也,此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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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戊戌之事无端造出谋围颐和园一语,以致两宫之间常有介介。德宗皇帝十年来未尝有一日开颜,谗人罔极,交乱四国,莫此为甚。夫德宗皇帝之仁孝与英明,皆天下所共闻也。以仁孝之德宗岂其对于太皇太后而有此悖逆之举?若谓全由康有为主谋,德宗不预知,试思德宗岂昏庸之主,由疏逖小臣之康有为得任意播弄者耶?当时彼以一按察使特授侍郎,全由德宗爱其才,且以为彼久于外国,谙练外事,欲以为维新之助,岂有他意。若谓康与彼有密谋,康何人,敢以此密谋渎德宗之听耶?康又何能使德宗不次拔擢而授以侍郎耶?夫使果如彼贼所言,有谋围颐和园之事,是必德宗与闻康之谋也,否则德宗为康所卖也。使德宗而与闻康之谋,德宗不得为仁孝也;使德宗而为康所卖,是德宗不得为英明也。二者必居其一于是,而德宗岂其然哉?故知此事实毫无影响,而彼贼徒为一人之富贵利禄起见,遂不惜厚诬君父,以致德宗皇帝郁郁引歉,赍志以殁。此天下臣子所为痛心疾首,而弟等之含冤更不必论。包藏祸心,离间宫廷,此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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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匪之变时,彼正为山东巡抚,团匪何自起?起于山东也。以彼之才,居彼之位,当其涓涓之时而塞绝之,指挥若定耳。而彼之所以处此者,则巧甚,彼固知团匪之必不能成事也,不肯显然助之,而惮于端庶人辈之威也,乃为两面讨好之计,将团匪驱逐出境,以畿辅为其邻壑。事败之后,彼之所以谢朝廷谢各国者,曰吾山东境内固无一匪踪也。而不思此滔天之祸,谁实酿之?使彼肯将山东之匪迎头击灭,俾免外逸,又何至有乘舆播迁,赔款山积之祸耶?此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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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近来植党营私,招权纳贿,虚耗公款等罪状,则弟在海外所知,反不及内地之详,不必缕举。今两宫既先后升遐,戊戌前事非复臣子之所忍闻,即措词亦复不易易。虽然,此罪若不有所归,则大行太皇太后与大行皇帝慈孝之德,终不暴著于天下,使后世史家不能不有所怀疑,非有疑于太皇太后之慈,则有疑于德宗之孝,夫使二者而有一于是,则今上皇帝与摄政王之心,其能安平。窃谓宜以两宫遗意(必两宫然后可),暴其离间宫廷之罪,措词虽简单浑括,亦所不妨,盖但有此而两宫日月之明,已永不复为浮云所能揜矣。至其在山东首鼠两端,纵窜匪犯畿之罪,尤不可不明著之。盖彼方日以此事市恩于外人,即外人亦方以此为彼之功德,必使天下万国尽烛其奸,然后死灰无复燃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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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各报所载,外国对于彼贼,颇有惋惜之词。又载彼贼与外人言,有我惟一死以忠君国之语。恐外人不免为所惑,是不可不预防也。(日本各报则多不满于彼之词,见人势利,落井下石,亦其惯技。)以彼贼诬君误国之罪,虽明正典刑,殊不为过,但监国仁慈,必不忍出此,且持之太急,或恐外人疑及今上皇帝宽仁之度。则以鄙见策之,虽最轻亦宜加以革职,交地方官严加管束字句,既宣布其罪状而特恩赦之,则真所谓仁至义尽,为天下万世所共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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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宜勿株连多人也。此贼十年来气焰熏天,炙手可热,势利之徒,无不日奔走其门,外而督抚,内而卿贰,沾其余沥者,不可胜计。冰山一倒,窃意引绳批根,落井下石者,且日出而不穷。夫为国家澄叙官方起见,此辈狗苟蝇营之徒,一扫而空之,固是正办,但滔滔者天下皆是,何能一一取而辨别之。若穷治其党,虽彼辈以势利相结,其势不固,万不虑其为困兽之斗,然举朝汹汹,亦非佳象。窃意元恶既去,其心腹重要之数人,(大约重要者不过二三人,此人人心目中所共见者也。)不得不自引退,则因其辞职而许之,斯可矣。其余幸勿究问,庶可以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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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宜广拔贤才,申明政纲,以息浮言,而系天下之望也。此贼与革命党素有交通,以弟所闻,碻有证据。此事一出,而此间革党机关报即扬言,谓此乃满人合谋,以倾汉人,而日本各报亦多附和之。此等不经之论,原不值识者一笑,然当此人心浮动之时,得一题目,即造端生事,而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就令不能为害,然已伤太和之气。窃谓今日政府之举措,莫急毋授逆党以口实,而导举国人以欣欣向往之心,则逆谋不弭而自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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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革命党中可分二派:其一则凶暴性成,专以煽乱为事者也,若此者不过少数而已;其二则发愤于政治之腐败,以为国家前途无可希望,铤而走险者也,此派定居大多数。而彼少数之派非借此多数派之附和,则万不能以有为。此多数派者但使朝廷于政治改革事业著著进行,示以国家前途有确实之希望,则彼辈皆戢戢回首面内,而彼少数之凶暴者更何所得行煽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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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外国人不通我国内情,谓袁贼为维新派,而指与袁反对者为守旧派,动窃窃焉疑袁之去后,政府政策将为之一变。其实,袁于新政行〔何〕与,袁去而新政之行方如旭日东升耳。奈外人不察,易生疑惑,故对于此事,亦不可无以释疑。窃谓当于明年元旦,焕发大诏,一方面,通饬臣僚整顿内治,与友邦之交谊,务使益加敦睦。(此等语必须有。各国君主临议院时所下之诏书必有此等语。)一方面,示人民以朝廷厉精图治与民更始之意,更晓以兹事体大,非卤莽所能有成,人民务宜随同政府协力以求立宪政治次第之进行,不可轻举妄动,为宪政前途更生障碍云云。其语须极沉痛,务使足以感人。但此诏布后,须碻为综核名实之政,不可更托空言辜天下之望耳。兹事甚长,非楮墨所能尽达也。”(《致肃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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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南海先生居槟榔屿,对于这次事变曾上一长书致摄政王,报告去国以来经营保皇事业的经过外,也从各方面运动倒袁的事。下面是他十二月十五日给先生的一封信,里面讨论如何倒袁的话很多,以外并报告振华公司案的大概情形,可见海外事业已经濒于绝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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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书悉。连日得各处电,知贼已革,并自津拿回,恐下狱或严办。计自此参案纷纷,其党全败。惟览来各书意,北中不欲正名,极不欲认弑事,此义最宜。商以春秋之义正之耶,抑岂彼等隐忍了事耶?在彼等或以此事无据,不必发大难,以失国体,且摄枢皆有难处,故以萧、铁诸人乃并亦欲揜盖之矣。于此案不审有铁证否?惟吾昔无闻,过伦敦时汪侍郎密告我,以贼贿买御医郎中力钧(闽人举人)三万金,嘱下毒弑。力惊辞走避。吾所知实据,仅此。弟能多证乎?今似当发力案,令召力讯。力此事甚有气节,贼又败,必无变,若更有他证尤佳。汝谓宜若何?(抑托人以大义解之于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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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复此书,引晋文对语极合礼。吾自初闻丧后发电,自得汝电争机后,一概皆止,檄亦未发,或展转私书亦无名。今贼已落,应再鼓各埠迫请杀之乎,抑听其作何办理乎?彼以乱诬攻,乃彼不得已,今吾上书已明之,又令各埠元旦贺北京,则想益可明(并令铭三电函泽公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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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舫书览。吾党诚以缓进为佳,吾已决意,或汝先行,吾亦缓缓,今故定于新正后离庇。(此间惊变万状,不能久居,异于昔。)亦无他可往,拟先避地埃及一月,候消息,或还欧少住再定。惟虽如此,事变甚多,书电仍直来庇(若有电告汝则电直发),前途之地可也。紫珊原任墨事,可催其速行。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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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弟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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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称欠钱庄万余,请款,否则以《时报》出顶云云,甚难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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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 十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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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北中有书来,称直学使傅增湘见先帝,乃最末召见,先帝手书吾姓名问之云。呜呼!罪臣辜负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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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振华之事实案渐明,此事发难自汝始,否则我几听之(盖由近倦畏于商事也)。迩月来同人证明,盖知其奸,尚以为仅属刘、欧,今乃知全党皆先定奸谋,而龙门某道十年患难不改,乃今正资以卖我也。今闻其复勉等电,云振华为国不党,又电少闲,云奏案(华益与借款)不能移款,彼之心术乃大明白矣。(此人头倾,吾向疑之,但不欲言。相佳,终较人品可信,有人坏而相佳者矣,未有相坏而人能佳者,此又文悌矣。)今彼取吾之叶、刘诸元功,欧、梁诸同门至亲而利用之,乃深入吾重地,刮取数百万而去,乃又以奏案相恐压,日言为党,今则言为国(不党)矣。此〔以〕此张坚伯亦为其所卖,彼弃两道缺不取而奔走于美,其意益欲探取数十万为将来计,而吾某某乃皆有叛心而同啖利,于是内外合矣,大事成矣。人心之坏如此,可惊可畏,太行孟门,岂云斩绝,诚然。今大局倾覆,而振华分毫不救,叛形已成,(或今怵于吾等之将归而少改辙,则不可知。)此事吾欲决然布告各埠,(吾已派八九人为振华董事,计彼必不容,吾令数董事不认之。)令勿交款。汝致书坚伯直攻以散之,汝谓若何?否则坐听其探取此百万。而仪侃去年吾停其织布局,仪先不服矣,后来人人纷纷入美招股矣。藩篱一撤,本会不复能保,汝意云何?电复。(电文不办则一不字,办则一办字,足矣。)权利竞争,人心日坏,事变日甚,内乱日多,思之怒甚。(今只严责少闲提四十万以稍收其权,几以绝礼待之,未知其从否,今责其电复以定。计廿三四少闲应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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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彼已明叛自立,应如何对付之?又及。”(光绪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康南海《与任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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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先生由横滨迁居兵库县之须磨村麦氏别庄。冬,手写《南海先生诗集》,前四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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