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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公先生执事:兆铭前此为反对君主立宪甚力之人,以此之故,致唇舌笔墨之际,往往开罪于先生,其实于先生之为人,未尝不心焉向往也。今者以国民之力,使中华民国立于大地之上,兆铭敢决先生必不以其与夙昔宗旨相歧之故,而不愿其有成。此其取证,盖有在语言文字之外者,想先生必不以为谬也。方今共和之治,毕露萌芽,中国前途,悲观乐观,交萦于爱国者之胸中。以积学养望,夙以指导国民为念如先生者,其可无以教之乎?吾党之士,于此常有含意未申之苦,兆铭冒昧辄为一言。如先生不以为不可教,乞赐复书,是所深祷。此上即请道安。后学汪兆铭顿首。”(民国元年一月十七日汪兆铭《致任公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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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九日,罗瘿公致先生书,报告北中各种情形,并言“虚君共和”主张已成过去,阻先生北行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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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晤燕云:外交团对于中国,日俄最利中国之分裂,日来种种阻碍,皆日人为之鼓动,将来政治进行,惟日本之阻力最大,最好能于日本民党中阴为煽动,使其对于政府有种种之骚扰,则渠无能力以扰中国,此事任或可办到耳。以此意告任等,谓当时虽说之,然渠实未知日本民党之力大逊于政府党,公本日主持君主立宪,亦无从向民党煽动也,亦姑妄应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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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城之心,千孔百窍,外人无从捉摸,(燕言君号一层,南中承认,仅力结燕,项容言战否?燕言决不战,此则可以表示者也。)日日言君位,至今尚未改口,特松缓耳,而其左右自唐氏明赞共和外,如梁如赵如杨晢子及其余,皆均持共和(见所措置)均向共和一边进行。前者已有真在天津组织临时政府,定初二赴津,车已久备,因津宅已预定矣。亲贵哄闹之后,此事暂阁。此时去停战期满不过两三日,而项城神志从容,(此叶玉甫之言,至日日欲闻也。)纯无焦急,足以断定项城之主共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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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情形日夕万变。公在异国遥策国事,断不能亲切,所凭者东报耳,东报多不可靠。而近者东人,有思鼓煽以利中国之分裂,其言固多不可信也。此时袁氏断不能表示宗旨,其所谓联络者,欲其不为我敌且将收为我用耳。然断无推心置腹听客之所为,又断断然也。吾党与之结合,当在不即不离之间,断无委身其中之理。但使宿嫌捐弃,有可以相助者,略为助之而已。此时国体未能决以前,袁断不将真心出示吾党,亦无明助之理,但虚与委蛇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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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电嘱送燕、柳阅,此时虚君共和字样,京中久已消灭矣。至改中华国从汉姓一层,杨士琦提议不从,至今则无及矣。当派议和代表时,即行此策,撤去众射之的,犹可及,今则时已过矣。佛苏谓决不可送燕、柳阅,仆与宪同意,遂联名电复,请勿再电(电来无用,电费可惜),此时只有静候解决耳。所谓生米煮成熟饭,特未开饭耳。必谓非生米不可则徒费饲耳。前两日恭邸甚激昂,泽亦甚主持听袁辞职,可以铁组织内阁。若辈徒哄闹耳。太后决不敢听袁辞,袁亦必不辞,若辈纷纷主战,非不能战也,若辈战则义和团之故辙,徒增糜烂,以至亡国耳,袁必不肯。观日内袁氏从容之态,而知袁之必不放手也。昨日遂有袁氏封一等侯之事,此极笑话。日昨,醇王谒太后,出即往告袁氏,即为此事,当系以此安其心,使其效忠,此真妇人孺子之见。皇位存废已在其手,一侯爵岂足以■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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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来已告燕及玉甫,燕言既未暇见,请至见之。已略达来意,略谓:两先生与项城同以救国为目的,此来探听项城主意如何,后此两方可以稍为接近,谓甚空虚,至问是否要达到项城?仆谓:此时可以不必。玉谓:甚善,俟稍为解决后再商如何?仆谓:甚善。宪既寓《国民公报》,如京中消息不佳,当挈之赴津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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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言北行事,仆期期以为不可。公一举足,天下属目,生出无数障碍,公但安居须磨,候解决后为活动之开始,不患无事可办。平日所抱宗旨,已断断无丝毫之效矣,静以俟之可也。或谓行事当冒险,若沈几观变,将待到何时,此言固也。然冒险而有万一之希望,则径行可也,万一之望已绝,明之其绝望而故冒之,则何益也。此时南北双管齐下办法,仆极谓然,现在南事计划如何?成效如何?仍望相示,必当秘之。若南事不知,专向北进,必有窒碍之处。”(宣统三年十二月九日罗瘿公《致任公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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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罗瘿公致先生书,报告北中决定共和经过,并言前所谋划均成过去,最后所说蒙王公发电的事,发生于十二月初旬,该电属实,惟事后该王公等因环境恶劣未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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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来共和政体已决定,君主议论已渐灭无余,京中报馆并改变言论,所尚持君主论者,仅资政院议员所开《民视报》耳,仅数百纸,不足轻重也。日日言发表,终未实行者,或言大纲虽定,尚有细目待磋商,南中未全见之,故或言太后虽已默许,仍待臣下决议,屡议皆含糊而散。项城必欲出诸众人之口,而众人皆不肯开口,故至今不能发表。再有一说,诏纸已备好,盖宝交到项城之手(袁部分之人不肯认)。项城挟以为与南磋商之据,已电知孙氏,此说最近之。所称日日发表者,非无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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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君共和’名称,长者创之,成为一种议论,袁辞爵折,竟以此名词入告,已奇矣。近日报中常发现‘虚君共和’字样,谓将来发表为虚君共和。其字面则同,其内容绝非,盖宣布共和后,仍留此虚君号以存旧君名义耳,非虚君共和政体也。不意长者费多少心血,供他人涂饰耳目之用,至可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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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国民日报馆,仆日到照料,本无碍。日前佛苏赴津,病不能来,而都中有一种议论,谓共和发布后,旗人恨极,往焚报馆杀人以泄愤。另一种谓暗杀党,列君主党名数十人,必尽杀之,佛苏名前列,其所亲函嘱勿来京。则宪在此究难安然,是以劝其赴津,渠在此亦无事可办。大局已如此,亦断无可商量之余地,只能待大定后,另谋组织耳。前此所谋皆成过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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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电遍查诸蒙王,均云无有。那王接复电,殊诧异,后闻有人在津所发原电,刊《大公报》中。尊复电文未得见,如仅属与佛苏商量,尚无大毛病;如著议论,则太不妥矣。发电人是何用意,不可得知。此后宜十分慎重,万勿径行发电,恐彼党假冒,得公等凭据,以为攻击之具。尤甚者,电招公来,施其暗杀,不可不防。此时宜持十分稳健之态度,万不可妄动。试思须磨所策划,均以为完满,一出发后,机局全然更变,无益费精神,亦大可不必矣。”(宣统三年十二月十八日罗瘿公《致任公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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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十二月初六日(阳历一月二十四日)蒙古王公那彦图致先生电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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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梁启超君鉴:先皇下诏立宪,今上颁布信条,既为立宪之君,当食立政之报。民军主张共和,排斥君位,欺人孤寡,攘夺非分,稍有人心,能不发指?公倡议保皇,热心祖国,内外蒙藩部落,俱表同情。既因君位存亡,危在旦夕,请公等速归,共筹匡济之策,亟谋寻〔疑作‘对’〕待之方,失今不图,悔其曷及?扶冲主而慰先皇,唯公是赖。蒙古合境上马,愿执鞭□以从。盼速电覆。并转致南海先生。北京蒙古王公那彦图等同叩。”(民国元年一月二十四日那彦图等《致任公先生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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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九月归国的计划失败以后,于十一二月间尚有两次打算往沪和入京的计划,不过至终都没有成为事实。这次本着“虚君共和”的主张与国内各方面的联结运动,虽然费了很大的力量,但是到十二月中旬南北议和成功,清帝准备退位的时候,终于再告失败。关于这几个月的行动,先生和南海自然有他们一贯的计划和主张,但是党内的同志除极少数外,便有很多的人表示了不同的意见,譬如九月间党禁初开时,就有人主张赞成共和;以后从十月到十二月间,便有人主张应当从速出山,借谋发展的;同时亦有人主张养晦以待,徐观后变的;此外有主张联袁的,有主张联黎的,意见就更纷纭不一了。现在我们为明了当时该党内情起见,再把这一类材料摘录几篇在下面,作为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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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日,徐君勉致南海先生书,劝勿再言存清,并言宜用兵力发展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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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大人:侍者弟子到舍路二日,今日往砵仑。舍路或可得日银千元,俟到砵仑如何,然后一并电汇来就是。顷十八省已尽行独立,上海已有各省代表齐集,组织新政府及民主宪法。满人气运已绝,若复抗舆论,存皇族,必为全国之公敌矣。美洲则人心更主共和主义,乞切勿再倡存皇族以失人心,而散会事。吾党向无预备,致为他人捷足,党势顿衰,无如之何,乞即运动唐翥臣先生,图琼州,据一隅以观天下之变。并用林承先招生番练兵,以进取中原。今日惟有兵力乃可有势力,有势力乃可有发言权。乞速速图之,勿为牛后也。孟远北上必难成,且甚险。”(宣统三年九月二十四日徐君勉《致南海夫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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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二日,海外同志余表进等致先生书,劝其积极以图,不应依违困守,因人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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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慨自武汉肇祸,天下披靡,旬月之间,各省纷纷独立,势成土崩。朝廷震惊,解除党禁,有起用先生为国务大臣之说,闻先生束装就道矣。道出东省,马贼欲拥戴先生,先生遂遄返东瀛,不欲身履危地,有坐以待时之意。同人逖听之下,疑虑交集。近复得见先生致袁世凯电文,似有见时事之难,不欲出而任事。揆诸当日救国之苦志,党事之热诚,壮心何遽消灭?同人忧之,因不能已于言,用敢冒昧为先生一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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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才略盖世,尤富于政治思想,古今中外,无与比伦。方天下多事之秋,正赖先生出而谋苍生幸福。海邦久处,十有余年矣,时会未逢,故无所借手,而此心未尝一日忘中国也。同人等组织同志,力为匡助,冀达先生救时之目的而已。现今中国风云四起,正豪杰有为之时,先生不尝云乎,英雄造时势,时势亦造英雄。虽不能为造时势之英雄,亦当为时势所造之英雄,岂俯仰依违,因人成事哉。使先生而在隐者流,则肥遁鸣高,斯言责耳。如持救世主义,朝廷可辅则辅之,国务大臣之任,固如愿以偿也。如不可辅,率我同志自成一旅,弭平祸乱,手定宪法,宏我汉京,则东省马贼不妨利用之,以为干城之具也。若对于国务大臣之任,既徘徊观望而不敢前,而召兵平乱之壮举,又不克为之,但坐观成败,归楚归汉,与时转移。语曰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同人等窃为先生不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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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大局,响应革党者虽多,然皆虚声恫喝,激成民变,无实力以持其后,可一朝而散也。即以粤省论,新政府绝少人才,号令具文,紊无秩序,骚然不靖,人有怨心,欲克复广州,易如反掌。粤省如此,他省亦可想像而知。先生为海内外人望所归,若能提倡义声,云集响应,十万之师,可刻而集,于整军经旅驰骋中原,召号群雄,息兵争而议宪法,其敢有破坏,举兵诛之,执牛耳而为盟主,岂不伟哉。若舍<此>不图,依违于袁、黎两党之间,而为黑〔异〕日进行之策,即使两党需才而用我,而用舍之权,操之彼竖,真足令英雄气短耳。先生洞达时机,当亦所见及此。时乎不再,请愿进行之方针早定,大局幸甚。”(宣统三年十月廿二日余表进、冯杰、伍于政《致卓如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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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四日,吴贯因(即吴冠英)致先生书,主张养晦待时,徐观后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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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接大示,知先生仍有远游之志。先生忧国忧民之心,勃然不能自已,如此热诚,固使人不胜佩服。但先生此时出山,最易惹世人之误解,万不容不审慎。迩者奉天之行,外间已纷谓先生将教赵督借俄兵以平革军,沪上及粤中各报攻先生者已累日矣。此时若再有被外人误会之事,使一般人视为众矢之的,群转锋以相向,则不特所谋事将归无成,而于国家亦无所裨,李陵所谓杀身无益,适足增羞,此时之举动,万不可不慎之又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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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19528
窃谓此时欲举事,万不可不先定名义,苟无名义,必不能号召天下。然则将附和民主共和之说耶,徒事雷同,有为革党所轻而已矣。不然,则仍标榜君主立宪之说耶?夫在一年以前,此说固有最强之理由,今则立言不易矣。盖昔所以主张君主立宪者,谓欲避杀人流血之惨也,今则已杀人矣,已流血矣。将土之暴骨沙场者,不知其几千百,人民之失所流离者,不知其几千万,问其原因何在,则皆由皇室无道所致耳。夫因一人一姓之无道,遂使举国涂炭,今仍欲倡议保全其皇位,其势实不顺。使在古代,犹曰可借君臣之名义,以激起人忠爱之心。今则国家主义大昌,为国而死者,则人乐为之,若夫为君而死,则晏子所谓非其私昵,谁敢任之?况今日又有所谓民族主义之说出焉。故昔之为君效死者,人皆称之为忠臣,今日为君效死者,人则字之为汉奸。夫诚得忠臣之名以死,则或有愿为之者矣;若蒙汉奸之名以死,谁复乐为之乎?且十年以来,一国青年有为之士为政府官吏所杀者,无虑数万人。英暑假回潮州,闻诸乡人,潮州六年来,以革命及革命嫌疑之故为官吏所杀者二百一十余人,此等之家属亲友,皆处心积虑,思乘机以图报复。潮州一隅如是,各省亦皆如是。今者怨毒之气,已弥满全国,若不使其得一泄,而欲以术或以力钳止之,纵或能弥缝一时,而怨毒既深,他日仍必大爆发。故今日皇室之可否保存,只可听之革命之良心,此则俟袁世凯与之交涉可也,非吾党所宜代为之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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