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720288
麦氏在南海门人中与先生齐名,当时人称梁麦,他们同学潘若海也于次年溘逝,后来一九二一年友辈们把麦、潘两氏作品合刊为《粤两生集》行世,集里有南海序文一篇,详述他们的生平。光、宣之交,先生曾致长书于麦氏,论学术修养和作人各事。录之,借见两先生情谊的深笃和修养作学情形的一斑:
1705720289
1705720290
“蜕公大弟:省初五日书,虽未即得相见,然已若释重负。盖吾二人之相爱,根于天性,良莫知其由然,故责善之言,亦不自觉其过当。实则以吾弟根器之厚,岂至如前者所云云,而兄自荒于学也已久,救过不赡,又何足以为吾弟告语者。愿〔顾〕一年来与荷公同居,虽复游戏间作,然以学相砥之时多,自觉其心略有著处宁贴较愈于往时。
1705720291
1705720292
窃以为吾辈生此混浊之世,而势又不得不日与为缘,而天时人事之相厄者,又无所不用其极,今日正吾辈生死一发之时也。无以胜之,遂将堕落不可复振,胜之之道,亦曰求之自乐,所以自信而已。吾辈十年来,绚物太甚,驰逐不可必得之业,而歆羡忧戚,遂日与之相乘,习之既久,视为固然,虽自问初志本在用世,而役役于得失,已渐夷为流俗人而不自察矣。
1705720293
1705720294
尝叹古豪杰之士所以无不入而自得者,彼诚有以自得故也。孟子释自得之义曰:居之安而资之深。吾辈之于学未有一专能安而深者,是即未尝自得之效也。吾弟今者瞿然自疚,乃能求治于先儒语录,此诚拔本塞源之道也。顾兄又尝自验之矣。先儒语录犹药物也,可以攻病,犹键钥也,可以启关。若夫病之既已,若何而使血气和畅,肤革充盈,永不为再病之媒,关之已启,若何而使宗庙之美,百官之富,皆实有之于己,非别有事而不可也。吾辈所生之时,与宋明异,诸儒陈义单简,不足以尽副营养之所需,又其道大觳,吾辈虽勉强以行,而居之惧终不能安,一旦厌倦,将有舍而去之一日,则益荡然无复立场矣。古今言治心之法者,不出两派,一曰应无所住,二曰主一无适。无住之义,洵为极轨,然以吾侪陷溺之深安语此,欲求无住,则如猢狲失树,只益憧憧而已。虽曰勉强克苦,未始不可几,而以吾侪之所处,又岂能谢绝百事,一切不以慁吾胸,而唯一志以从事于收视返听者邪?兄尝屡以自课,而始终无所入,计吾弟亦当然耳。惟无适之义,则似平实而最切于用。欲求无适,必先有所主,而所主者必须为足乎己而无待于外者,否则非主也,而役从也。所主者有大德,有小德,为有用,为无用且勿论,苟诚足乎己。无待于外,则必能有以自乐,有以自信,无入而不自得。荷庵此次归来,为言古微、伯严两君有凤翔千仞之概,皭然不滓之志,相与低徊于其为人,而还求其故,则皆有所主而已。古微举天下之美,不以易词,伯严举天下之美,不以易诗,古微、伯严无所往而不得诗词,故常有以自乐,诗词可以致伯严、古微于不朽,故常有以自信,而其卓然自拔于流俗者,则亦在此矣。夫雕虫小技,壮夫不为。吾辈维敬二君,亦岂必相师者,然其效则固可睹矣。故吾辈所主,不必与宋明诸哲同,而必当师其有主。谓之师晦庵、阳明可,谓之师伯严、古微亦可也。然则吾辈所当主者维何,必其在究当世之务,以致用于国家矣。为学日益之功,固在是,即为道日损之功,亦在是,此有所益,则彼必有所损,古人所谓内外交养,不越此涂,而辱示有根本枝叶之疑,鄙见未敢苟同也。或疑此所学者,与新学小生在学校所治等耳,是安足贵?是又不然。世之以应酬名誉为诗词者,其视诗词也,决非与伯严、古微所视者同。物,至易见也。彼方以所学为科举之行卷,为商贾之货贿,岂得曰学。吾以为举凡天下之学,未有治焉而足为求道之病者,苟为求道之病,则必非学而已,此即吾向者主与役之说也。或又疑今所学皆待用于世,是安得为无待于外乎?是又不然。吾学能见用与否,天也。兄常言此事自关四万万人福命,岂人力所能强致者,天若不亡中国,则自今以往,十年之内,终必有日急而相求,孟子所谓‘舍我其谁’,欲避固不可得避也。但愈迟则焦头烂额之功愈艰,其或以身殉之而无补耳。然苟有其一日,则吾必当确然自信,有以应天下之求,而慰其望,不然则今之责人者谓何矣。此吾辈今日最宜兢兢念此者也。今之时势与古异,古之管、葛莫不具有时代之常识,欲为今之管、葛,而于今时之常识有一不具得乎?吾辈自问则何如,若至待其时至然后学之,安有此事。今方终日宴居,犹不能好学深思,以求其意,而谓当遗大投艰之时,反有力以及此,直自欺耳。然则及其时至势不自论〔沦〕于今之袞袞诸公而不止也。此言夫用世也。若终不见用,则吾之学又岂其委于草莽,天生我材,又何忍以宦之不达,而自贬于流俗,而中国数千年文明又岂可任其及吾之世而沦丧?夫今天下之人材,已可见矣,吾辈数人不任此,谁复任者?自古丧乱之世,恒有一二瑰伟绝特之人,为千古百王之道所托命,非惟吾国有然,即如意大利、德意志所以蹶而复振,举赖是也。此独非吾辈之责邪?今当前古未有之运,信能会通古今中外,而成前古未有之学术,则其所造于天下者,亦岂可量,乌可以不见用而嗒然自丧哉。诚能见及此,则真有以自乐,有以自信矣。今吾弟受病之原有二,一曰太闲,二曰将来之运命悬于人手,有所待而不自决;闲故憧扰,有所待故蹉跎不振。治本之法,当绝所待,治标之法,当使勿闲。今拟十六字,铭弟座右曰:‘必有事焉,知止乃定,莫非命也,乐天不忧。’暇更当为弟书之。若夫求学之涂径,则自审固亦有足为吾弟向导者,然甚纤屑,终非楮墨所可罄,若能来此同居一二月,同读数书,则所以助弟兴味者必不鲜,此荷公所身受,而最乐道之者也。”(宣统二年夏初《致麦孺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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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之避居天津,已在日本向我国政府提出二十一条要求之后,所以他那时候的著述中很多是关于对日外交问题的。这类的文章,多半都登在《京报》和《国民亚细亚》各报里面。现在把他二月间给张仲仁的一封信抄在下面,借见先生对当日外交问题的态度和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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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示奉悉。弟因京师太嚣杂,不能著述,乃于三日前来津寓西旅馆,谢客搦管,尊札由舍下转寄来,是以迟迟。顷都中一友人(其人在东交民巷交际极广)有电话来,言得确实消息,谓小鬼曾以要求条件十一款通告英、俄等国,而所通告者与其所要求我者大不同,英国洞悉其奸,正有所以待之,小鬼着急,顷极力运动我政府,抽换原条件云云,不审果有此事否。若有之则主座当必有以处之,决不受其播弄也。既有所闻,故以走告。主座批陆使电呈语诵悉。爱护之深,感激岂可言罄,当遵慈谕,益自矜慎,惟义愤所迫遂不能多所瞻顾,昨又寄一文去矣。英文《京报》初约弟作文时,弟与严订契约,谓言论须完全独立,若有他人授意彼报,强我作者,我即立刻与彼报断关系,且穷诘其资本所自来,彼言绝无外资,弟乃应其聘。小鬼含沙之射,吾固不能禁其不射,彼亦终不能禁吾不言也。魔鬼日来对于我种种运动,可笑可愤,弟之避地,颇亦避彼之相嬲耳。草草奉复,得间能一回主座至盼。敬上仲仁先生。”(民国四年《致仲仁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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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先生尚有致江翊云庸、林宰平志钧一书,借见先生抵津后著述和生活情形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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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岁即避地析津,相见益不复能频数,可叹!比诗兴骤发,入春八日成诗已八章,有寄赵尧老一百三十一韵,语涉两公,顷录副寄孝觉,请索阅(乞为我细评)。尤有为季常题对酒图五首,为谭伶题刺绣渔父图一首,调叔通一首,稿皆在叔通处,有兴可一索观。医院事似当早定,希告伯初,速与叶医交涉。比日游厂否,兴想不浅耶。”(民国四年《致翊云宰平足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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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日,袁世凯任命先生为政治顾问,三月三十一日派先生考察沿江各省司法教育事宜。这两件事大概先生都没有受命,第一个任命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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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奉大总统令,任命梁启超为政治顾问,此令。奉此合行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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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任命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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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奉大总统令,派参政梁启超考察沿江各省司法教育事宜,此令。奉此合行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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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旬(旧历三月中旬)先生返粤省亲,兼庆莲涧先生寿。旧历三月十八日先生给梁令娴一书,述在新会原籍和广州两处庆寿情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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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发上海,十二午抵港,粤吏以兵舰迓,其夜抵粤。十六在家庆祝,十八乃开筵受贺,老人康豫欢悦,自不待言,抑几于全城雷动矣。初拟一切从简,而群情所趋,遂不许尔尔。十八日竟演剧侑祝,盖合全城官绅商之力,乃能于数日间布置略备也。在八旗会馆开筵,其地之宏敞,过于湖广馆,将去年之屏联择尤悬张(龙将军殆成刘老老),此间人莫不咋舌叹美,谓是全省之荣幸也。二十日返乡(兵舰五只护送),乡中仍演剧三日,届时全乡若狂之状,更可想耳。吾自上岸后,酬应乃无一刻暇,每日仍以数小时归家承欢,大约一日未离粤,则一日不能休息也。此间已热不可支,蚊患尤盛,亦幸是达达辈未来,若来必将叫苦连天耳。大约月杪必须离粤,若久居非惟易滋支节,即精神亦难支也。今日为受贺之辰,早起客未至,写此寄告,可即禀仲父。”〔民国四年三月十八日(阴)《与娴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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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二十日一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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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在省城庆寿,全城官绅商咸集(都中两贺电以十六晨至),共谓为空前之盛会也。礼堂在八旗会馆,其宏敞乃过湖广馆。是日演剧,至翌晨侵晓乃散,老人亦凭观至终局,精神矍铄,坐客咸羡也。十九日吾穷一日之力以谢客,今日为二十日,七点钟即乘船返茶坑矣。吾所御者,为一浅水兵轮,名曰楚璧,家族亲友同行者甚众,凡赁紫洞艇四只,护以小兵轮三只,军队随行者约二百人,新会军队相迓者,闻尚有百人云。沿途山川辉媚,花鸟欢虞,致足乐也。乡中尚演剧四日,吾于其间谒祠扫墓,不过一二日毕事,二十五六间当返省城,月杪即北行矣。汝等无一人随侍,深为可惜,然汝辈若来,恐亦处处觉不适耳。粤事日趋败坏,危险象不可思议,吾离粤后,或在沪不甚淹滞,拟速归京,有所陈述也。汝仲父不知何日南下,若四月初来,必可在沪相值也。此间木绵已开罢,群芳俱歇,都中海棠时节,又轻辜负,颇用惘惘耳。”〔民国四年三月二十日(阳五月三日)楚璧舰中《与娴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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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次返粤,无意中几遭暗杀,他在二十八日给梁令娴的信里除详述庆寿情形和家事外,并言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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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322
“得藻孙书,知汝已诞一女,母子平吉,深慰远怀。诵赵王陀于今抱孙之句,殊令老夫色动也。此间于旧历十八为祖父祝寿,其庄严热闹,咸谓粤城空前之盛。二十日返乡,(在江门一宿,二十一日到家。)二十二日谒祖,二十三日庆寿,二十四日省墓,二十六日后返江门,二十七日返省。此数日间全省河小兵轮十余艘,皆开往茶坑,军队环卫者四百余,其在附近一带巡缉者复数百,吾赏犒之费,亦大不资矣。祖父精神矍铄,兴会淋漓,至可欣慰。乡间风俗亦至醇美,粤贼遍地,吾乡竟无一人挂吏网,此次在乡演剧四日,并小孩吵闹之举而无之,来宾莫不啧啧叹羡也。
1705720323
1705720324
子弟亦多佳良,廷玮尤极可爱,在银行为学习员,行中人皆器重之,聪慧勤慎,亢宗之子也。吾极思挈之以北,惟入校苦于程度不合,且祖父极钟爱,不欲其远离,只得听之。惟令其晚间补习英文、算学,使将来稍有所资以自立耳。汝梅姑尤极婉娈,吾笃爱之,惟祖父亦不欲其远行,无如何也。彩莺、翠琼、翠莲皆来,闻皆得所,彩莺家尚好,琼则稍差矣。吾欲廷玮与瑞时婚配,家中长辈皆同意,试商汝母谓何如?
1705720325
1705720326
吾此行返乡有极危险事,惟我乃如在梦中,返省后始知之。盖有乱党九人,各挟爆弹,拟到乡祝寿,为侦探所尾,在离江门一站之车破获。兵官死一人,伤八人,顷伤者在博济医院,吾日间尚拟往慰问之也。
1705720327
1705720328
昨电及藻孙函,言思成入校事,已悉。此间本已允送思永,今既如此,当要求送两人,若不能则先送思成也。此事明日见当道即办之。款三千此间可筹寄,亦须两三日内乃办到,因为有款存中国银行,德叔尚在乡须待其来也。此次在粤所费,当在四千内外,而乡祠乡人所费,恐更六七千,实未免太过,然借此承欢,殊值得也。吾自到粤后,未尝食一顿正经饭,未尝睡一场正经觉,劳顿不可言,决初五日(旧历)由港起行,初三四间当往港也。”〔民国四年三月二十八日(阳五月十一日)《与娴儿姊弟等书》〕
1705720329
1705720330
袁世凯的帝制运动,其大规模的活动虽然在筹安会成立以后,但是他的发起酝酿,却远在是年正月间(其详见后)。先生因为早就备悉其事,而且又关心国家前途和袁氏个人事业,所以在四月末旬准备返粤的时候,曾致袁氏一封很长的信,劝他悬崖勒马,急流勇退。他那封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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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332
“大总统钧鉴:前奉温谕,冲挹之怀,悱挚之爱,两溢言表,私衷感激,不知所酬,即欲竭其愚诚,有所仰赞,既而复思简言之耶,不足以尽所怀,详言之耶,则万几之躬似不宜哓渎,以劳清听,且启超所欲言者,事等于忧天,而义存于补阙,诚恐不蒙亮察,或重咎尤,是用吮笔再三,欲陈辄止。会以省亲南下,远暌国门,瞻对之期,不能预计,缅怀平生知遇之感,重以方来世变之忧,公义私情,两难恝默,故敢卒贡其狂愚,惟大总统垂察焉。
1705720333
1705720334
国体问题已类骑虎,启超良不欲更为谏沮,益蹈愆嫌。惟静观大局,默察前途,愈思愈危,不寒而慄。友邦责言,党人构难,虽云纠葛,犹可维防,所最痛忧者,我大总统四年来为国尽瘁之本怀,将永无以自白于天下;天下之信仰自此隳落,而国本即自此动摇。传不云乎,‘与国人交,止于信’。信立于上,民自孚之;一度背信,而他日更欲有以自结于民,其难犹登天也。明誓数四,口血未干,一旦而所行尽反于其所言,后此将何以号令天下?民将曰是以义始而以利终,率其趋利之心,何所不至,而吾侪更何所托命者。夫我大总统本无利天下之心,启超或能信之,然何由以尽喻诸逖听之小民?大总统高拱深宫,所接见者惟左右近习,将顺意旨之人,方且饰为全国一致拥戴之言,相与侥功取宠,而岂知事实乃适相反。即京朝士夫燕居偶语,涉及兹事,类皆出以嘲谐轻■,而北京以外之报纸,其出辞乃至不可听闻,山陬海澨,闾阎市廛之氓,则皆日皇皇焉若大乱之即发于旦夕。夫使仅恃威力而可以祚国也,则秦始、隋炀之胤,宜与天无极,若威力之外犹须恃人心以相维系者,则我大总统今日岂可不瞿然自省,而毅然自持也哉。或谓既张皇于事前,忽疑沮于中路,将资姗笑,徒损尊严,不知就近状论之,则此数月间之营营扰扰,大总统原未与闻,况以实录证之,则大总统敝屣万乘之本怀,既曒然屡矢于天日,今践高洁之成言,谢非义之劝进,益章盛德,何嫌何疑。或又谓兹议之发,本自军人,强拂其情,惧将解体。启超窃以为军人服从元首之大义,久已共明,夫谁能以一己之虚荣,陷大总统于不义,但使我大总统开诚布公,导之轨物,义正词严,谁敢方命。若今日以民国元首之望,而竟不能辍陈桥之谋,则将来虽以帝国元首之威,又岂必能弭渔阳之变?倒阿授柄,为患且滋,我大总统素所训练蓄养之军人,岂其有此。昔人有言,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今也水旱频仍,殃灾洊至,天心示警,亦已昭然,重以吏治未澄,盗贼未息,刑罚失中,税敛繁重,祁寒暑雨,民怨沸腾,内则敌党蓄力待时,外则强邻狡焉思启。我大总统何苦以千金之躯,为众矢之鹄,舍磐石之安,就虎尾之危,灰葵藿之心,长萑苻之志。启超诚愿我大总统以一身开中国将来新英雄之纪元,不愿我大总统以一身作中国过去旧奸雄之结局;愿我大总统之荣誉与中国以俱长,不愿中国之历数随我大总统而斩。是用椎心泣血,进此最后之忠言,明知未必有当高深,然心所谓危而不以闻,则其负大总统也滋甚。见知见罪,惟所命之。
1705720335
1705720336
抑启超犹有数言欲效忠告于我大总统者,立国于今世,自有今世所以生存之道,逆世界潮流以自封,其究必归于淘汰,愿大总统稍捐复古之念,力为作新之谋。法者,上下所共信守,而后能相维于不敝者也,法令一失效力,则民无所措手足,而政府之威信亦隳。愿大总统常以法自绳,毋导吏民以舞文之路。参政权与爱国心关系至密切,国民不能容喙于政治,而欲其与国家同体休戚,其道无由。愿大总统建设真实之民意机关,涵养自由发抒之舆论,毋或矫诬遏抑,使民志不伸,翻成怨毒,中央地方犹枝与干,枝条尽从雕悴,本干岂能独荣,愿大总统一面顾念中央威权,一面仍留地方发展之余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举国尽由妾妇之道,威逼利诱,靡然趋炎,则国家将何以与立?愿大总统提倡名节,奖厉廉隅,抑贪竞之鄙夫,容骨鲠之善类,则国家元气不尽销磨,而缓急之际犹或有恃矣。以上诸节,本属常谈,以大总统之明,岂犹见不及此。顾犹拳拳致词者,在启超芹曝之献,未忍遏其微诚,在大总统药石之投,应不厌于常御,伏维采纳,何幸如之。去阙日远,趋觐无期,临书恻怆,墨与泪俱,专请钧安,尚祈慈鉴。”(《上袁大总统书》,《合集·文集》之三十四第二——四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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