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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389 关于这次帝制运动酝酿的经过和与先生关涉各情,先生在《国体战争躬历谈》和《护国之役回顾谈》两篇文章里面讲的十分详细,现在我们把前篇文章里面的一段话抄在下面,借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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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391 “帝制问题之发生,其表面起于古德诺之论文及筹安会,实则酝酿已久,而主动者实由袁氏父子及其私人数辈,于全国军人官吏无与,于全国国民更无与也。先是去年正月,袁克定忽招余宴,至则杨度先在焉,谈次历诋共和之缺点,隐露变更国体,求我赞同之意。余为陈内部及外交上之危险,语既格格不入,余知祸将作,乃移家天津,旋即南下,来往于广东、上海间。而冯将军国璋遣人来言,谓此问题已有发动之兆,相约入京力争,六月,遂北行,住京旬余,晤袁氏数次。袁氏语我及冯将军,皆矢誓不肯为帝,其言甚恳切,冯将军据以宣布于各报,谓此议可暂寝矣。乃仅阅一月,遂有筹安会之事,筹安会发起后一星期,余乃著一文,题曰《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其时亦不敢望此文之发生效力,不过因举国正气销亡,对于此大事无一人敢发正论,则人心将死尽,故不顾利害死生,为全国人代宣其心中所欲言之隐耳。当吾文草成,尚未发印,袁氏已有所闻,托人贿我以二十万元,令勿印行。余婉谢之,且将该文录寄袁氏。未几袁复遣人来以危词胁喝,谓君亡命已十余年,此种况味亦既饱尝,何必更自苦。余笑曰:余诚老于亡命之经验家也。余宁乐此,不愿苟活于此浊恶空气中也。来者语塞而退。观袁氏之所以待我者如是,可以知当时各省劝进之文及北京各报馆鼓吹之论,皆由利诱威逼而来,无一出自本心者。其时余尚有数函致袁氏,苦词力谏,袁遂不听,但袁方欲收揽人心,不肯兴大狱,余亦居天津租界中,未一次入京,故袁亦无从加害于余,然侦探固日日包围于吾侧也。”(《国体战争躬历谈》,《合集·专集》之三十三第一四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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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393 八月末旬以后,先生曾患赤痢甚剧,到十一二月间国事益急,乃与蔡松坡相继南下,先生以十二月十六日由天津乘中国新济轮赴沪,十八日抵沪后,曾给梁令娴一信,报告到达后各事情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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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395 “抵沪甚安,现暂寓理查客店,静生已为僦定一屋,明日当可迁入也。此间之危险,又过于津,(吾御西餐旬余,苦不可状,登陆后即须往吃小馆子。)大约惟有一步不出,一杂客不见,免使亲爱之人多增悬念而已(同人闻之群起相诅)。最纠葛者,南佛闻我至,(吾未往见,适因昨日下午彼召静生往,不得不告之。)昨日半日中三次遣人来强迫我迁往彼处(夜十一时尚遣来下严厉之训令),吾为此几与决裂,可恼亦可叹也。此间既无得力之用人,同人皆不放心,(彼等荐用人皆觉踌躇,任发不善与彼辈为缘,恐荐来者不能相安。)任发之职大抵当用全力于守卫耳。吾身边事无人料理,深觉不便,可即命来喜前来,女佣则带大喜,男佣则从希哲处借一人护送,送到后即遣归可耳。吾今处此艰危且不便之境,家人固不容以跋涉为惮也。思庄病已痊愈否?来书务及之。汝母之乳,似非割不可,汝宜力劝。有三宅雄二郎著《宇宙》一书,可检寄来。”(民国四年十二月十九日《与娴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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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397 又二十九日一书述在沪居处情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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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399 “顷移居已三日,日来所过日子甚可笑,家中既未开爨,每日由远邻送饭两次来,电灯自来水皆未开,吾每日起甚早,起后阅两点钟,乃有水洗面,服役惟任发一人,(孟希回津想已见,彼行时尚有一仆今亦开销仅余任发耳。)房子甚大,居者仅有三人,每日茶水之矜贵殆如甘露,然吾颇觉此境甚乐也。吾一步不出门(不下楼),见客仅限十人以内,然外间消息甚灵通也。吾每日作文(发信)甚多,尚以馀暇读哲学书,大约更能从事著述也。王姨非来不可,既来则可借丫头一二人来用,一切妥当矣,金升日内便唤来,若崔、林至则任发可专任守夜,甚安心矣。汝两弟宜严禁之,勿使出学校一步,津寓亦宜通知意领,特别保护,一切事想在报纸(此间报纸则《时事新报》消息最真)上见之,不多及。”(民国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与娴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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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01 先生居沪七十余日,除筹划滇、黔、桂三省举义各事外,以运动南京冯华甫赞助起义事为最重要,黄溯初群记其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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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03 “任公自四年十二月十八日到沪,至五年三月初四日乘日轮横滨丸赴香港止,计留沪七十余日之内,除与滇、黔、桂三省互通函电,共筹义军进行外,莫如运动南京冯华甫赞助起义之举为最重要矣。当时在冯幕者,以胡晴初、潘若海两君为反对项城最力之人,故任公曾先后三次托溯初赴宁,介晴初而见冯,面述义军情形,并交任公手书,及托冯代发致松坡之电。任公为此事曾致溯初函云:晴初(爱而近路永源里一五六号),与若海比邻,闻大树[22]之馆甥已此〔北〕归秣陵,更不可问。又云李君伯英至自夜郎,并有书带呈大树,乞介见晴老等语。任公第一次托冯代致松坡之电,在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该电于云南起义大有关系,因滇中接到任公由南京所发一等印电,松坡即当众宣布,而大众以为任公已经到宁,冯已同情起义可以响应故也。”(民国十八年黄溯初《记民国五年任公先生留沪运动冯华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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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05 先生居沪期中治事而外,颇以作书自课,所以他当时题碑帖甚多,十二月间他曾致黄溯初一书,请代购碑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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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07 “公能饬向有正书局代购汉碑五种,明拓汉隶四种,《史晨碑》、《乙瑛碑》、《东海庙残碑》、《孔庙碑》、《鲁峻碑》、《嵩高灵庙碑》、《崔敬邕碑》、《郑文公碑》,北宋拓《圣教序》,晋、唐小楷十一种,《礼器碑》、《曹全碑》、薛绍彭《书谱》,定武《兰亭观楞伽记》等否?结习不除,勿相哂耶?另取碑帖目录及佛经流通处书目各一张。”(民国四年十二月《致黄溯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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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09 又黄氏记他当日自题《礼器碑》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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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12 “任公题其自临《礼器碑》墨迹后云:滇军方兴,在沪遥画,馆于静安寺路,室门以外麑密布,治事之余,以书自课,日或书十数纸,生平作隶,此其第一本也。乙卯腊半。”(黄溯初《记任公先生题礼器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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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14 先生这次南下虽系秘密而行,但事前曾上袁世凯一书,说是将要赴美养疴。先生到沪后,于次一月间还有往美之说,因为材料里面有当日外交部特派江苏交涉员兼沪海道尹周某所发往美护照一纸,护照内姓名住址全都填就,像片也已贴好,此外于官职项下且写参政院参政,于年月日下写中华洪宪元年一月十七日,这些大概都是为避免袁世凯的注意和监视的办法。现在把十二月二十二日《申报》所登先生南下的一段要闻抄在下面借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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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16 “梁任公在津养疴日久,昨忽呈请赴美调摄,不俟批出就束装首途。任公于赴美途次,犹有一书寄上总统,其惓惓不忘故国之情,盖犹‘庶几改之,予日望之’之微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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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18 十二月二十五日,云南正式宣布独立,前后所发各方文电,如《致北京警告电》、《致北京最后通牒电》、《致各省通电》、《云贵檄告全国文》各篇,都是先生预先准备好的。欲知其详细内容,可以参考《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三十三各该原文,这里不多引录,此外关于这次先生和蔡松坡准备起义的经过,先生在《国体战争躬历谈》和《护国之役回顾谈》两篇文章里记述的很详细,现在抄录一节于下,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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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20 “云贵首义之中心人物蔡将军锷者,时方在京师,蔡君十三岁时即从余就学,当民国二年辞去云南都督之职,即来京师与余日夕过从,当筹安会发生之次日,蔡君即访余于天律,共商大计。余曰:‘余之责任在言论,故余必须立刻作文,堂堂正正以反对之,君则军界有大力之人也,宜深自韬晦,勿为所忌,乃可以密图匡复。’蔡君韪其言,故在京两月虚与委蛇,使袁氏无复疑忌。一面密电云贵两省军界,共商大义,又招戴君戡来京面商。戴君者,当时甫辞贵州巡按之职,后此随蔡君转战四川,前月经黎总统任为四川省长者也。戴君以去年十月到京,乃与蔡君定策于吾天津之寓庐,后此种种军事计画,皆彼时数次会谈之结果也。时决议云南于袁氏下令称帝后即独立,贵州则越一月后响应,广西则越两月后响应,然后以云贵之力下四川,以广西之力下广东,约三四个月后可以会师湖北,底定中原,此余与戴、蔡两君在津之成算也。其后因有事故障碍,虽不能尽如前策,然大端则如所豫定也。议既定,蔡、戴两君先后南下,蔡君临行时托病,谓须往日本疗养,夜间自余家易装以行,戴君则径往香港,余于两君行后亦潜赴上海。余到上海实十二月十八日也,而蔡、戴两君亦以十九日到云南。余辈在津原定计画,欲由云南潜运军队到四川境后,乃始宣布独立,二十一日余在上海得蔡君电,谓二十三日前队出发,出发二十日然后发表独立之公文,此正在津原议也。而余当时以别种理由,由南京发出一电,促其早发,且蔡、戴既到滇,滇局不能久持秘密,故二十六日遂揭晓,后此在四川与北军相持,死伤甚多,未始非由揭晓太速之故也。”(《国体战争躬历谈》,《合集·专集》之三十三第一四四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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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22 是年,广智书局停办,有某君记该局开办始末一篇,兹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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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24 “辛丑春夏间,先生在澳洲发起创办译书局,美洲各埠响应,遂得股本十万,每股二十元。壬寅春间在上海开设广智书局,经理为梁君荫南,总经理为黄慧之,驻横滨总管全局出纳,是年携款至沪开办,不过六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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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26 癸卯先生至美,复增股本四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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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28 黄慧之报告股东除官利外溢二万元,每股得四元之利益,股东许将溢利加入股本,由是虚加股本二万元,合之共十六万元。第一年派息一万元,第二年派息一万六千元,第三年派息一万六千元,第四年派息一万二千八百元,共派过利息五万四千八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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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30 前后共十三年,派过利息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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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32 此局开办不过数年,元气即已大伤,种种办理不合规则,犹为馀事。”(《记广智书局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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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34 先生是年著述中有《吾今后所以报国者》一文,读了可见先生年来厌弃政治生活的情形和决定从事社会和教育事业的决心。此外尚有《政治之基础与言论家之指针》、《伤心之言》两篇,前者是续《吾今后所以报国者》之作,后者是心痛时事之作。其有关对日外交问题者,计有下列数篇:《中日最近交涉平议》、《中日时局与鄙人言论》、《解决悬案耶新要求耶》、《外交轨道外之外交》、《交涉乎命令乎》、《中国地位之动摇与外交当局之责任》、《再警告外交当局》、《示威耶挑战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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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436 此外各文尚有下列诸篇:《中国与土耳其之异》、《敬举两质义促国民之自觉》、《作官与谋生》、《痛定罪言》、《复古思潮平议》、《欧战蠡测》、《中国财政学不发达之原因》、《孔子教义实际裨益于今日国民者何在欲昌明之其道何由》、《实业与虚业》、《国体问题与外交》、《告小说家》、《菲斯的人生天职论述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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