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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67 “松坡吾弟:前由法邮寄三书,托幼苏转,复将原书录复托陈佶人带上,想均达。即夕得六日赐书,欣慰无量。今将应复应陈诸事列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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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69 佶人行时,尚托带《扩充富滇银行说帖》一篇,诸公谓此办法如何?若以为可行,请即复示,并请由滇印刷,交港行转布,当设法在外招股,与募捐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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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71 东南诸镇,真是朽骨,今惟观望成败而已,乃至桂帅亦同此态,良可浩叹。大树已成曹爽,今无复可望,江、浙间从下暴动,尚非不可能,乃胜算初无一二,吾力持不可,盖即此微微之势力,得之亦不易,何可孤注一掷。夫战,勇气也,旋起立败,其挫实多,影响将及他方,且使敌得以夸于外人,谓彼尚有平乱之力,此大不利也。今即此酝酿,亦不患时机之不至,所争者时日耳。吾即亦无所失望,吾侪在津定计时,何尝希望他方之立应,此一月来眩于空华,徒自扰扰耳。须知今日之事,不能与辛亥齐观,辛亥专倚虚声,今次惟斗实力;倚虚声故墉高基弱,不能自坚,致为元凶所盗夺。今兹但能力固藩篱,得寸则寸,得尺则尺,相持数月,诸方之变必纷作,而吾主力军既立于不可败,夫然后天下事乃有所凭借,以得所结束。更质言之,将来必须以力征经营,庶得有净洗甲兵之一日,他镇之不遽应,又庸知非福耶?深愿诸公勿缘此而稍有懊丧,天下事惟求诸在我而已。凡人若只能听好消息,不能听恶消息,便是志行薄弱,便不能任大事。须知我辈当此万难之局,而毅然以身许国,岂为高兴来耶!将来所遇困难,失意之事,应不知凡几,若以小利小挫而生欣戚,则即此憧憬之心境,已足以败事矣。吾书中不好报告好消息,而恶消息则必报,亦为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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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73 有一事亟须奉闻者,则岑西林已于四日前抵沪。此行诚未免失之太早,因党人以为两粤指日可下,故往迎之,及到港而情形不妥,不能淹留,乃以原船来此,幸极秘,无一人觉,而在此无论何地,皆难安居,乃迎来与吾同寓。惟其所向颇费研究,吾力主其入滇,盖一则可以壮军势,二则彼在蜀民望尤隆,得彼遥为坐镇,将来蜀中内部之整治,裨助不少,且游说两广,亦较有力也。而西林先生颇自引嫌,有所徘徊,其后商略之结果,谓入滇后只能作寓公,以赞襄帷幄,无论何种名义皆不居,若滇中允此条件,则甚愿行云云。审其意殆恐到后,有人议及位置,彼反无以自容,所虑亦至有理。今已决意先行东渡,日内如两粤能动,则彼自当留粤,若形势依然,则以彼地望,无论何处皆难托足,舍滇奚适,请弟与蓂公速作一书(寄商务书馆张通转)来欢迎之,声明但请来指示机宜,无论何种位置决不奉强,则彼必欣然相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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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75 滇中财政之窘,久在意中,来此荏苒匝月,一筹莫展,惭汗焦灼,不可言喻,顷已决派小婿周希哲往南洋募捐。彼为南洋产,多识其人,今得西林作书(吾亦作书)介绍,或可有得,惟当由滇政府发一印文委任状,想已有空白状到港,彼得此即行。若富滇银行扩充办法可行,则并以招股事委之可耳。前两书言提用盐款,护送稽核分所洋员出境事,不知已办否,此着屡经研究,确实可行,望勿迟疑。蒙自关税亦宜与商提取,即不能提,亦当办到,存储外国银行不解中央(上海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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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77 外交界消息极佳,日本公然拒绝卖国专使,闻三次警告,不日将提出,且日本刻意联络吾党,(青木少将特派驻沪,专与吾党通气,日内便到。)饷械皆有商榷余地。张润农顷来沪,明日可到,到后便知其详。我决以二十八日东渡,或能有大发展,亦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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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79 绥远起义占领包头。潘矩楹免,以孔庚代。总统府发现炸弹,阴谋者为袁乃宽之子。顷方大兴党狱,人心皇皇。觉顿、孟希、佛苏三人中,日内必有两人偕往粤,以说胁坚白,使迫龙、陆,闻桂之观望,颇由坚作梗,此行当破釜沉舟凭三寸不烂之舌,冀有所济也。镕西[2]顷随西林东渡,拟留彼在沪襄外交事。吾东渡后小住旬日,便当来滇,孝怀、觉顿必偕行,孝怀性行才识,为吾党第一人,尤谙川事,能来所助不少也。来书尚约远庸,痛哉,痛哉!今失此人,实社会不可恢复之损失也。书此泫然。”(民国五年一月二十一日《致蔡松坡第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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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81 这时候先生有赴日本之议,其目的大概联络外交外,还有借款购械的计划,不过始终未能成行。现把他一月二十四日给梁令娴的信抄录下来,可见他曾确定日期和处置家事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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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83 “十六十七两书,知汝母复元加健,大慰,已嘱静生汇三千来,由旭东转交,日间想可达,家中宜少存中、交两行钞票,多换取硬币最妙,否则外钞亦较稳也。希哲何故尚未来,吾决廿八日东渡,盼其于我行前必到,否则误事矣。滇中频有书至,气象极佳,大约二月中旬全蜀可下,吾东渡后再来沪与否,未可知,若不来,则当遣王姨北旋也。又津屋颇思售去,因默计此后北居之时当甚希,且恐燕市王气非久将尽,津地亦日趋荒凉已耳。此事请由汝叔与李丈一商之。汝母归宁事,仍决行否?书末顺告。至今未得粤书,不审祖父已移居否?吾已回书往促,且告棠村矣。”(民国五年一月二十四日《与娴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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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85 关于当日对日外交情形,除先生一月二十七日致蔡锷松坡第五书(《合集·专集》之三十三第二十五页)可以参考外,尚有二十八日致犬养毅一书,现抄在下面,以见先生当时联结日本的大概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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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87 “木堂先生足下:分携以来,倏更五稔,缅怀夙惟,饥渴日积,犹记辛亥深冬,我公冒病西渡,在神户相见,促膝密语,公极言袁氏之必毒中国,忠告南军,勿养虎以遗患,机先远瞩,令吾曹深愧斯言也。比已至图穷匕见之时,下走乃不能不更思所以自忏,乃与门人蔡君锷共谋申讨,规画数月,联络各派,筹策万全,今西南局势之进展,略如前此所预期,东南各方部署亦日益进,若蒙天之祐,其或能贯彻初志,一新国命。贵我两国唇齿之势,在今日所期于患难相扶者,与他日所期于休戚永共者,千端万绪,不可不谋之于豫,而措之于安,非我公心力之雄,器识之远,其孰能与于斯。周君善培,仆之畏友,而与公有旧,今特托渡谒,代陈鄙怀,惟开诚相见,俾得饶益,岂惟下走私感,东方大局其将利赖之。临书驰企,不尽所怀。”(民国五年一月二十八日《致犬养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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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89 此外有二十九日李根源等六君致先生一书,催促他从速首途赴日,可见他们对该事期望的恳切和往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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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91 “西林过港,当以西南已起,决胜疆场,尤视后援之厚薄,后援所在,惟饷与械,二者皆应敏制机,先取决于外交,于是西林决定赴沪,就商于先生,坚约同行。顷得沪函,行旌尚未就道,窃以此举关系甚大,非得负信望如先生者莅东指导,恐难妥适,务恳从速首途,以慰群望。盖今日于日本外交,实处于万不可败之地,策求万全,利在兼程,即或先生未能久驻,而一水蓬瀛,往复甚便,只须接洽就绪,即可返旆。滇中当事亟盼先生于外交有着后,即行莅滇主持,于事势之缓急轻重,源等所见适亦同此。用是不避琐凟,谨布区区,敢为劝驾,伏希裁决。”(民国五年一月二十九日杨永泰、程潜、文群、李根源、程子楷、林虎等《致任公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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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93 二十九日,先生有致籍亮侪忠寅一书,言运动冯华甫及筹款和接济《时事新报》各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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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95 “得松坡书,知公仍留滇,甚慰。初意极盼公来,专为与河间接洽,今河间已半失自由,若他尚有可以活动之时,此间亦自有人能与通声气,固无须公万里跋涉,为此一事也。军政府财政大势何如,此间募捐一事,积极进行,现已派小婿周希哲往南洋持弟书及西林书劝募,彼为南洋产,与富商子弟多交好,或有所得。一面仍拟扩充富滇股本,改为国家银行,昨已具说帖,由陈佶人带上,不知军政府以为何如?根本计画,似当注此也。盐税宜全部自由处分,将稽核分所洋员暂行护送出境,此目前救急要义,望决行之。别有一私情宜奉白者,此间《时事新报》为吾党唯一之言论机关,所关甚巨,前此支持本已极难,自筹安会发生后,本报首登密电,揭其阴谋,伪政府禁销内地,每月更须赔垫二千元以上,今为鼓吹主义起见,凡外邮可通之处,皆分途寄赠各机关,不收报资,所费逾〔愈〕浩。此间同人皆不名一钱之辈,公所知也。数月以来,勉支此局,力竭声嘶,重以近来派人往各省及外洋游说运动,区区川资,且穷于罗掘,将来外洋虽捐款有得,同人亦觉不欲经手收支,惟一切交富滇,听军政府调拨而已。坐是此间乃无涓滴可资活动,意欲请蓂督命富滇行长张木欣就近筹拨一二万,交溯初支用,其大部分则用以支持《时事新报》,小部分则供同人奔走资斧。当此饷糈眉急时,诚不忍更以此相累,然此间机括既万不容松劲,而以平昔狷介之同人实无力可以支此,故敢道其苦辛,希密商萁公速予处分,不胜大愿。尊眷已由季常等迎移至津,勿念,惟倍加努力,为国自爱。”(民国五年一月二十九日《致亮侪我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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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97 袁世凯的帝制运动,他部下的领袖人物冯华甫、段芝泉、徐菊人等都不很满意。护国军兴,举足轻重,而为先生所注意运动者,便是冯华甫,关于先生这个期间和他交涉的情形,读了上面所引的材料,已可知其大概。现在再把一九二九年黄溯初致丁在君论当日冯氏态度和他的幕中情形的一封信抄在下面,作为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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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599 “胡晴初名嗣谖,贵州人,前清翰林,光绪末年,曾任湖北督署文案,兼调查局总办,其时弟亦在该局办事,故与胡有旧交也。晴初于复辟之役,为著名之复辟派,即其热心推倒项城,正为其图谋复辟之初步,弟与同人当时已知其意,故吾人之托胡与胡之肯受所托者,实有交相为用之意也。潘若海似与胡同宗旨,彼等反对项城全属自动,且恐吾人或不反对,而使彼等失其助力,盖其倒袁之动机,与吾人大不相同也。任公与若海有旧,似系康门(此系推测)关系(仲策当知其详),而与胡不过彼此相知耳。当时任公与胡之关系,若海牵线,若海亦当时冯之幕友也。惟胡为冯之秘书长,颇有实权,其经手代任公所发之电,颇有为冯所不知者,后闻任公第一次致松坡之电,似冯未之先知,而为胡所代发者之一也。麦孺博当时不在冯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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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601 当时任公在申,并未向中国邮电局直接寄发,所有致滇、黔、桂之商电或托人带往,如林摄字赞侯之往云南等,或由日邮及外人代发,或托胡、潘在宁代发,故绝不受检查。香港亦有云南所设机关,可代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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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603 冯之内心固为反对帝制,赞同起义,然因种种关系,致其态度颇不显明,究竟不免略带观望色彩,此意胡深知之,故弟每次见冯,(弟于起义前一年曾在南京任盐务署长,与冯本亦相识,惟不能深谈耳。)必与胡先行接洽,以为进言之预备,至所言之最足以动冯者,不外总统则终有一日可以及,彼若为帝制,则彼终为人下而已。其言至浅,无可回忆,总之,冯之所以肯为任公代致电蔡者,其根本原因在其自身之总统梦,而助因亦有二:(一)为滇既发难,渐有响应,声势颇为不孤,足以促其决心。(二)胡之力劝,惟胡之反袁,当时冯已否深知其故,虽不敢断言,然冯、胡反袁原因之大不相同,则可断言也。”(民国十八年黄溯初《致在君先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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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605 二月八日,先生有给梁令娴一书,可见先生当日的生活情形和家庭教育的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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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607 “书及禧柬并收,屋有售〔买〕主速沽为宜,第求不亏已足,勿计赢也。此著既办,冰泮后即可尽室南来,赁庑数椽,虀盐送日,却是居家真乐。孟子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汝辈小小年纪,恰值此数年来无端度虚荣之岁月,真是此生一险运。吾今舍安乐而就忧患,非徒对于国家自践责任,抑亦导汝曹脱险也。吾家十数代清白寒素,此乃最足以自豪者,安而逐腥羶而丧吾所守耶?此次义举虽成,吾亦决不再仕宦,使汝等常长育于寒士之家庭,即授汝等以自立之道也。吾近来心境之佳,乃无伦比,每日约以三四时见客治事,以三四时著述,馀晷则以学书(近专临帖不复摹矣),终日孜孜,而无劳倦,斯亦忧患之赐也。”(民国五年二月八日《与娴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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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609 二月中旬,先生又有入滇之议,但是至终也未成行。现在录他二月十七日给梁令娴的一封信,借见当日各事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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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611 “二月十日禀悉。希哲现专译文,译成后当遣往南洋,不复入北矣。吾日内拟决入滇,更当由滇入蜀,因彼处函电专使,催促甚至也。吾欲唤廷献来从我行,一以抄录紧要文件,一以伺候身边细役,此后拟不复用仆役,专令子弟服劳矣。廷献现所入学校,学课本不完备,虽卒业亦无甚大用处,且吾料不出三月都中必有大变,此等校不同清华,届时各教员必鸟兽散矣。故彼留校,恐亦无毕业之期,彼从我则随时可领受教言,学问必有进益,且可学习实务,经历事故,实千载难得之机也。吾若行则或十日内便发,可令彼得信即日搭车前来,吾行否现亦尚未大定,因季常丈颇不主张我远行,昨正函商,候彼复书。又顷方派人(周孝丈也)往日,尚须俟彼中消息,然即吾未遽行,廷献亦以从我在此为最宜,可即告之,不得迟疑。西南局势甚佳,川省一月内当必可平,此本是北中原定计画,一一实现而已。此外各省皆苟安观望,此自历史上传来之惰力性,不足为异,似此亦甚佳,不然若各地皆为无意识的响应,将来各争权利,反无办法耳。”(民国五年二月十七日《与娴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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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613 先生入桂之议决定于二月末旬,二十八日有给梁令娴的一封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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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0615 “二十日禀(八日乃到,甚迟迟矣)悉。吾去信不少言任发事,确有前书,然则果失落矣。吾仍非久(当在十日内外首涂)图南,但目的地非滇而桂(桂中两度密使来)也。此行乃关系滇黔生死,且全国国命所托,(吾未有函告季丈,汝见时可言及。)虽冒万险万难不容辞也。此间同人询谋佥同,无一人主张不往,以荷丈之警敏,静生之安详,叔通之细密,亦咸谓非去不可,想季丈在此亦无异辞也。顷荷曦已先行,吾亦候船(拟租一日本船往)发矣。廷献不来,亦无不可,廷灿确可用,吾偶未思及耳。然此时暂用不着,待吾入粤时乃唤来可耳。要之吾此后拟不用仆役,专用子侄也。孝勉是老几,是在经界局者否?钞写人确不可少,亦俟到粤后乃唤取可耳。吾为李家子弟计,若稍有志气者,现在以一二人入滇黔与乡人同患难,将来见重于新政府,而家运借以进展,无如诸子多碌碌也,则亦听之而已。房子暂缓卖,即亦无妨,一切由汝母及汝叔主之,吾亦此等事毫无容心也。希哲南洋之行已罢议,彼欲回津一料理,待吾行后即令彼行,吾到粤时乃需彼耳。伯瑛夫妇至可感,当别以书谢之。任发有长处,吾固知之,苟非尔者早挥之去矣。最错一着,是带任老太太来,(昨晨又呕一场气,因来喜往医院诊病,吾起时老太太当差不妥,因阅数时不扫房间,说了他两句,老太爷遂冲气去了,直至十二时半从医院归乃能作饭。)否则无甚事也。今日吾寿辰,此间至密之数友来寓置酒为乐,亦颇热闹,但人不多,本欲寻一两种游戏之娱,竟不能成也。吾行后当即遣王姨返津,此间屋当即退租矣。”(民国五年二月二十八日《与娴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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