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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44 思成回来的职业,倒是问题,清华已经替他辞掉了,东北大学略已定局,惟现在奉天前途极混沌,学校有无变化,殊不可知,只好随遇而安罢,好在他虽暂时不得职业,也没甚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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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46 你们的问题,早晚也要发生,但半年几个月内,怕还顾不及此,你们只好等他怎么来怎么顺应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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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48 我这几个月来生活很有规则,每天九时至十二时,三时至五时做些轻微而有趣的功课,五时以后照例不挨书桌子,晚上总是十二点以前上床,床上看书不能免,有时亦到两点后乃睡着,但早上仍起得不晚。〔以上两纸几天以前写的,记不得日子了(十九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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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50 三天前得着添丁喜安电,阖家高兴之至,你们盼望添个女孩子,却是王姨早猜定是男孩子,他的理由说是你从前脱掉一个牙,便换来一个男孩,这回脱两个牙,越发更是男孩,而且还要加倍有出息,这些话都不管他。这个饱受‘犹太式胎教’的孩子,还是男孩好些,将来一定是个陶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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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52 这回京津意外安谧,总算万幸,天津连日有便衣队滋扰,但闹不出大事来,河北很遭殃(曹武家里也抢得精光),租界太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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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54 思永关在北京多天,现在火车已通,廷灿、阿时昨今先后入京,思永再过两三天就回来,回来后不再入京,即由津准备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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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56 王姨天天兴高采烈的打扮新房,现在竟将旧房子全部粉饰一新了(全家沾新人的光),这么一来,约也花千元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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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58 奉天形势虽极危险,但东北大学决不至受影响,思成聘书已代收下,每月薪金二百六十五元(系初到校教员中之最高额报酬)。那边建筑事业将来有大发展的机会,比温柔乡的清华园强多了。但现在总比不上在北京舒服,不知他们夫妇愿意不。(尚未得他信,他来信总是很少。)我想有志气的孩子,总应该往吃苦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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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60 思永准八月十四由哈尔滨动身,九月初四可到波士顿,届时决定抽空来坎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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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62 家用现尚能敷衍,不消寄来,但日内或者须意外之费五千元,亦未可知,(因去年在美国赔款额内补助我一件事业,原定今年还继续一年,若党人不愿意,我便连去年的也退还他。)若需用时,电告你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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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64 我的旧病本来已经好清楚了两个多月,这两天内忽然又有点发作(但很轻微),因为批阅清华学生成绩,一连赶了三天,便立刻发生影响,真是逼着我做纯粹的老太爷生活了。现在功课完全了结(对本年的清华总算全始全终),再好生将养几天,一定会复元的。”(民国十七年六月十九日《与思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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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66 又二十三日一书,告政局改变后北京灾官和家中经济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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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68 “三天前有封长信分给你们三人的,想已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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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70 思永昨天回到天津了(今天过节),今日正发一电,由巴黎使馆转思成,叫他务必尽七月底到家,赶着筹备他的学校新班(东北大学),他若能如期赶到,还可以和思永聚会几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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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72 北京一万多灾官,连着家眷不下十万人,饭碗一齐打破,神号鬼哭,惨不忍闻。别人且不管,你们两位叔叔、两位舅舅、一位姑丈都陷在同一境遇之下(除七叔外,七叔比较的容易另想办法),个个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全家十几口,嗷嗷待哺,真是焦急煞人。现在只好仍拚着我的老面子去碰碰看,可以保全得三两个不?我本来一万个不愿意和那些时髦新贵说话(说话倒不见得定会碰钉子),但总不能坐视几位至亲就这样饿死,只好尽一尽人事。(廷灿另为一事,他是我身边离不开的人,每月百把几十块钱我总替他设法。)若办不到,只好听天由命,劝他们早回家乡免致全家作他乡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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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74 (你二叔大概有些少积蓄,可勉强支持一两年,十四舅大约可坐食一年,七叔倒好,他有打算,他这两年内居然积下一千多,回家去歇年把,没有职业也还可以,十五舅和姑丈最不了,手边一文俱无,孩子却都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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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76 你前几次来信,都说从你那边招呼家用,本来是用不着的,但现在计划下来,很要几项特别支出:其一是思永盘费一千元,本来早在预算内的;其二福鬘在燕京大学还有两年或三年,十四舅是断不能供给了,我只好担起,打算趁思永未放洋以前交他;其三若七叔、姑丈、十五舅他们回家乡连盘费也没有,到万不得已不能不借(送)给他们,或许要千金也不定;其四现在修理房子,不知不觉也用去千元,这样东一笔西一笔下来,今年家用怕有点不敷了。希哲能多费点心血找三几千元弥补弥补,便不至受窘了。但现时也用不着,找得后存在你们那里听信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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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78 我自己零用呢,很节省,用不着什么,除了有些万不得已的捐助借贷外,就只爱买点书,我很想平均每月有二百元(平常若没有特别支出,每月尚可腾出此数)的买书费,对于我的读书欲也勉强充足了,若实不够用时,此项费暂省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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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80 京津间气象极不佳,四五十万党军屯聚畿辅,(北京城圈内也有十万兵,这是向来所无的现象。)所谓新政府者,不名一钱,不知他们何以善其后。党人只有纷纷抢机关、抢饭碗(京津间每个机关都有四五伙人去接收),新军阀各务扩张势力,满街满巷打旗招兵(嘴里却个个都说要裁兵)。你想这是何等气象,只怕过八月节时,不全像端节的和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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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82 全家都去看电影,我独自一人和你闲谈这几张纸。”(民国十七年六月廿三日《与思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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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84 七月七日,梁廷灿致北京市党部党务指导委员会一书,辩该会关于三一八惨案之议决案牵涉先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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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86 “鄙人乃梁任公之侄也,顷阅《民国日报》载贵委员会议决案关于三一八惨案有牵涉家叔之语,不胜骇诧。鄙人多年随侍家叔,于其日常起居,皆有详细日记,今因贵会议案所云云,与事实太相违反,不得不举出极简明而极有力之反证,郑重辨明。家叔自民国十五年入春以后,忽罹重病,于二月十五日入德国医院疗治无效,三月二日出德国医院,三月八日入协和医院,住一楼三〇五号病室。九日医生检验一次,十一日检验一次,俱用局部麻药,十六日上午施用烈性药,全部麻醉,行剖割手术。施手术者为该院院长刘君瑞恒。十七、十八两日皆昏迷不省人事,十八日下午五六时间始渐苏醒。十九日下午,有问病者告以惨案状况。家叔奋气填膺,热度渐增,几陷危境。医生查知大怒,因此严禁探问者五日。此等事实协和医院有日记,某日某时某刻某秒病人作何状,一一记载,纤悉无遗。请贵委员会及普天下人凭常识推论,凭天理良心判断,以十六日正受麻药剖腹卧病之人,是否可以参预十八日上午发生之任何事件,此真不值一辩矣。贵会既以指导民众自命,鄙人殊不愿以不肖之心相忖度,谓其有意挟嫌,故入人罪;但据报纸所言,系一种正式决议。以堂堂一政党之议案,自不应为无责任而违反事实之言,以淆惑视听。为此专函抗辩,务请贵会派人向协和医院调查医案又日历,看鄙人所言有无一字虚伪或差舛。查明后作何处分,一听贵会尊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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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88 再者家叔自受手术以后,病体迄未复原,去年秋冬间复发转剧,一年以来,大半送生涯于医院中,至今日常生活犹被医生严重干涉,不许接见宾客,不许作一点钟以上之谈话,非惟政治上不能过问,即讲学著书,亦从辍业,此实凡与家叔相识之人所共闻共见者,贵会谓其作若何若何活动,得毋皆剖腹昏卧时参与惨案之类耶?此种绝对无稽之宣传于本人丝毫无损,但为贵会计,徒令人觉得一虚百虚,伤及信用,窃愿自重也。并此忠告,即颂公绥。”(梁廷灿《致北平特别市市党部党务指导委员会书》民国十七年七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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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90 八月二十二日,先生与梁令娴等一书,告梁思成夫妇到家后情形及拟辞去编纂《中国图书大辞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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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724692 “新人到家以来,全家真是喜气洋溢。初到那天看见思成那种风尘憔悴之色,面庞黑瘦,头筋涨起,我很有几分不高兴。这几天将养转来,很是雄姿英发的样子,令我越看越爱。看来他们夫妇体子都不算弱,几年来的忧虑,现在算放心了。新娘子非常大方,又非常亲热,不解作从前旧家庭虚伪的神容,又没有新时髦的讨厌习气,和我们家的孩子像同一个模型铸出来。所以全家人的高兴,就和庄庄回家来一般,连老白鼻也是一天挨着二嫂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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