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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有从登顶卓奥友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就必须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下撤途中各种未知的危险,开始在狂舞的雪花中下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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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C3营地下撤的时候,有一段非常险峻的岩壁,这也是下撤路上的第一道难关。还好,大家都顺利通过。到达C3营地之后,恶劣天气依然没有好转,只是能见度慢慢增大。等到我最后一个到达C3,领队决定,丝毫不能停歇,必须马上向C2营地下撤。现在已接近下午1点,我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又开始追赶队伍的脚步继续下撤。此刻已经停止吸氧的我,像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明明知道瘫软在地上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真的难以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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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C3通往C2的途中,还有一段非常陡峭的雪坡,筋疲力尽的我双腿发软,下坡时一脚没有踩稳,身体飞快地向下滑去,速度快得根本不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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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同时,我瞬间本能地翻身扑倒在地,一面试图用身体紧贴雪地制动,一面飞快地用手中的雪杖使劲往雪里刨,下滑的速度迅速慢了下来,直到滑到了下面一个队员身后才停了下来,我的脚差点顶到他的后背。这时,我吓得瘫躺在雪地里,快要蹦出嗓子眼的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如果速度没有及时降下来,后果不堪设想,除了自己性命难保外,很可能还会殃及其他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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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程,坡度开始减缓,积雪更深了,我渐渐落在了后面。实在太累了,脚步似乎已经不听使唤。脚下踩不稳,走一步滑一步。我尝试着坐在雪地上往下滑,可是雪太深了,根本滑不动,我借助雪杖往下溜了一段,就再也没有力气挥动手中的雪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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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在下滑的时候突然遇到坡度变化,没有办法控制速度,所以吃力地站了起来,继续一步一滑地往下挪。等我下到C2营地,其他队友已经比我早到了大约一刻钟,正一边休息一边等我。我一到营地,继续下撤的命令再次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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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缓过劲儿的我,必须再次跟随下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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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气还是那么糟,紧张的气氛也一点没有减弱。从C2营地走出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到了C2最陡峭的雪壁,遇到了上升的新加坡女子登山队和正在往上攀登的中国B队队伍。这是最难攀爬的一面雪壁,大约有100多米高,而且非常陡峭,上面有一小段坡度感觉近似垂直,向上攀登的时候,除了升降器外,还需要很强的臂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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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两支队伍占据雪壁下撤和攀登的间隙,我们刚好在雪壁上面的小斜坡喘口气。不到十几分钟,中国B队的几名队员全部攀登上来了,可是新加坡的两名女队员体力透支,在这段雪壁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全部爬上来。这期间,风刮得越来越猛,能见度越来越低。在这个过程中,其他走在我前面的队友已陆续下去了,队伍最后下撤的只剩下两名协作次仁达旦、罗布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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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试着拉了拉其中的一根主绳,怎么使劲也拉不动。因为暴露在风雪中,绳子已经结冰,变得异常坚硬。他说,“我先下去看看情况,然后你和次仁达旦再下来。”罗布先下去了,我跟次仁达旦也开始往下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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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多少攀登经验,体能透支,状态差极了,次仁达旦特意帮我检查了主锁,挂上了8字环下降器,然后转移到另一条绳子上,我俩开始同时下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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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下降了一小段,我们正吊在几乎垂直的雪壁上时,一条巨大几乎是直泻而下的白色雪龙,腾云驾雾,海啸般从上面的C2营地冲了下来。“雪龙”中还裹挟着一顶C2营地的帐篷,翻滚的帐篷重重地从眼前飞过,让我一直猜想帐篷里是否有人一起被雪崩卷下了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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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立刻埋下头,身子使劲往雪壁上贴。雪打落在我头上,擦着我的后背疾掠而过,在山下方发出轰隆隆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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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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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周围一片静寂,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绳子上吊着,主绳被我下意识地紧紧握在背后的手里。我心里默语:我还活着?如果刚刚没有握紧手里的主绳,我就已经随雪崩滑坠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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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就这样和我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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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风卷着雪花,视野里什么都看不见。我费力地甩甩头,再转向左边去寻找次仁达旦,他不见了,突来的雪崩不知把他吞噬到了哪里。只剩下我自己。周围除了白茫茫的雪雾,什么都看不见。刚才的白天,已经变成了白色的黑夜。慢慢清醒过来的我,突然变得恐惧、迷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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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念头告诉我,雪魔随时可能会卷土重来,绝对不能在此停留。我迅速降到了下面的绳结点上,取下了8字环下降器,准备下降,可是再次遇到了麻烦——绳子紧得纹丝不动!没有足够余量的绳子,8字环下降器根本就挂不上去。我无法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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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还是拉不动绳子,于是又试着用牙齿咬住往上拉,绳子稍稍有些松动,但只能拉动一点点长度。我手稍一松开,绳子就立刻又紧了回去。因为低温,嘴里的唾液把我的嘴都冻住了,不敢继续用嘴咬拉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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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几分钟,正在我恐惧、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下面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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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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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罗布!是罗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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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他还在下面不远的地方,他还活着!还在等我!此时,所有的孤独、恐惧、崩溃都突然烟消云散。这声“王静”,不知道给了我多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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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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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下来呀!”他冲着我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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