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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也有人渣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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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乾清门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金色之中。一缕光线穿过养心殿的窗纸,投射到光亮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照出空气中的无数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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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清朝最后一次御前会议,除了奕劻,所有宗室近支全部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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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自家人,隆裕也不说外话了:“你们看是君主好,还是共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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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答君主好。看来是唯一得分的标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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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裕叹了口气:“我何尝要共和?都是奕劻和袁世凯说革命党太厉害,我们没有军饷,万不能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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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伟愣了愣神,思绪飘回到两个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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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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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泽兴冲冲地跑进来,对溥伟道:“昨天见到冯华甫(冯国璋),说革党不足畏,但求发饷三个月,即能奏功。一会儿你先奏知,我再详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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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伟两眼放光,却见载沣凑过来小声道:“今天这个会,庆邸(奕劻)本不愿你来,有人问起,只说是你自己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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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奕劻这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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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家财万贯的奕劻来说,年老体衰,移民不便,没有比财产安全更重要的事了。而一旦打仗,火光四起,玉石俱焚,作为京城著名的房祖宗,损失就惨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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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悲哀的事实是:别看史书上正气凛然之士和大奸大恶之徒斗得荡气回肠,其实百分之九十的政客都是没有历史感只有现实感的庸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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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庸官而言,时间是停滞的,“纸上清名万古难磨”就是一句废话。人死如灯灭,把自己和儿孙搞爽是成功的唯一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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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奕劻这类一边贪墨一边演戏(装改革派),完全无视历史评价的庸官,除了给他颁个奥斯卡终生成就奖,你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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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伟回过神来,对奏道:“奕劻欺君罔上,求太后不要再相信他的话。乱党实不足惧,昨日冯国璋对载泽说,给饷三个月,情愿破贼。请问载泽,有没有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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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泽赶紧道:“是有。冯国璋已然打有胜仗,军气颇壮,求发饷派他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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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裕蹙眉道:“内帑已竭,上次发的三万现金还是皇上名下的,我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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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伟站出来,一边磕头一边激动道:“日俄之战时,日本帝后解簪饰以赏军,现在人心浮动,必须振作。冯国璋既然肯于出力,求太后将宫中金银器皿赏出几件,暂充军费,虽不足数,然官兵感激,必能效死。恩以御众,胜则主威,请太后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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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耆帮腔道:“恭亲王所言甚是,求太后圣断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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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裕顾虑重重:“胜了固然好,要是败了,连优待条件都没有,岂不是要亡国吗(谁说亡清等于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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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伟继续晓之以理:“优待条件是欺人之谈,跟‘迎闯王,不纳粮’一样,彼是欺民,此是欺君。试问大权既去,逆臣乱民若有篡逆之举,当如何制止?又向谁去索要优待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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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裕为难道:“就是打,也只有冯国璋一人,焉能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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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耆道:“除去乱党几人(暗指奕劻),内外臣工有的是忠勇之士,太后不必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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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伟打气道:“臣大胆,敢请太后皇上赏兵,杀贼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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