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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人们的耐心消磨殆尽时，便会寻求彻底解决之道，直至革命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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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袁世凯来说，两难的选择在于：不终结各自为政的乱局，制度建设便无法落实，民主共和就难以兑现；而欲使从上到下令行禁止、运作有序，震住贪官、军阀和潜滋暗长的利益集团，又必须加强中央集权，授人以“独裁”的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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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中，他想起了大哥徐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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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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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日子没见徐世昌了，听说他和一帮前清遗老跑去青岛当起了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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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说他食君之禄不忘君恩，故拒绝当民国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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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属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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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太了解徐世昌了，他带着翰林出身之人的鲜明特征——好名。因此，绝不会公然弃清投袁，给舆论留下口实，至少要走一走“不仕二朝”的过场，迂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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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袁世凯派人去请时，却只收到徐世昌的一张字条，上书：杀君马者道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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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即一匹好马跑得很快，路边的看客不停地鼓掌，马不停地加速，结果在不知不觉中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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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借此提醒袁世凯：中外拥戴只是表象，民国大总统根本就是步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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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转型的千沟万壑中，在这盘前无古人的新棋里，即使再高强的棋手，也只能像日本棋史上的赤星因彻那样下到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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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比人强。如果非要卷入神也改变不了的形势，那么身败名裂的悲剧完全可以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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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的看法是，自从西方价值观传入中国，一组无法调和的矛盾便浮出水面：小我与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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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主义者追求小我的权利保障，认为个人的自由是国家存在的前提；而另一方的观点则是“没有大我，何来小我”，个体的存在有赖于群体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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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要启蒙，后者要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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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和平年代，二者的斗争也如火如荼，遑论那个真的有境外势力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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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料想民主政治再过一百年都未必能实现，十年内就更不用奢望。勉强仿行，君权下移，其结果只能是官员分了民主的好处，文人过了民主的嘴瘾，平民仍受专制的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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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民国给国民的观感反倒不如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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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思想家梁漱溟的父亲梁济在观察了民国七年后，失望到连六十大寿都懒得过，在北京积水潭投水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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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济在前清官职卑末（民政部主事），算不上遗老。他本人思想开明，并不敌视共和。之所以要跳湖，确实是对现实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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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伏卵集》中，梁济记载了诸多令人心灰意冷的见闻。比如每逢召开国会，各党工作人员就会到前门火车站树起招牌，拉扯刚下车的议员去本党招待所，“就像上海妓女在街头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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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员们前呼后拥，先住甲党的招待所，得到红包后承诺投该党的票；又住乙党的招待所，再得一份红包并答应投该党的票。直到拿完所有好处，最后却投了自己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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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后，生命的尽头，梁漱溟依然记得父亲死前留给自己的那个沉重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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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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