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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之前,幼帝便被接到了皇宫,他哭泣不已,仿佛是预见到了自己在这紫禁城内凶险的未来。陪他一起来的还有其母亲,即慈禧的妹妹,还有几位乳母。遵照大清祖制,登基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安置先皇遗体的大堂中,向先帝跪地叩首。之后两宫太后借口新帝年龄小,得以再次垂帘听政。两宫太后随后以自己名义颁发一道圣旨,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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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龙驭上宾,未有储贰。不得已,以醇亲王奕之子,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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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圣旨丝毫没有提及皇后阿鲁特氏,连她的遗腹子也完全被忽视。慈禧再一次轻松获得全胜。诏书一发,众人皆知,皇后及她与同治皇帝那还未诞生的孩子已然希望全无,他们的未来极其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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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表面形式的要求及祖先先例的束缚,众大臣、亲王上疏请求两宫太后再次垂帘听政,太后对此下谕应允,且在诏书中极尽表明再次垂帘摄政的不情愿,她们表现得如此谦虚正符合中国传统礼教的要求,慈禧回复奏折,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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览王大臣等所奏,更觉悲痛莫释。垂帘之举,本属一时权宜,惟念嗣皇帝此时尚在冲龄,且时事多艰,王大臣等不能无所禀承,不得已姑如所请。一俟嗣皇帝典学有成,即行归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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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幼帝表示:“诚感两宫太后应允亲政之举。”至此,这场选帝闹剧告一段落。慈禧太后随后下令,修建西苑颐和园的工作暂时停止,她给出的理由是,在这未来的几年里,发丧之时,没有时间亦没有心情到这边来游园赏戏。然而真正的原因是,皇帝驾崩,幼帝年幼,两宫太后垂帘听政,根本没有必要离开紫禁城到颐和园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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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能够力排众议,不惜违背祖制,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整个军机处,最终成功将妹妹的幼子选定为皇位继承人。她独具个性及魅力,所言所行皆具说服力,这些比任何传统实力更加有效。当时军机大臣已经看出新帝身体孱弱,将来难有子嗣,因此纷纷劝谏慈禧。那些指责慈禧立新帝的诸位大臣如果有点胆识,凛然向慈禧提出这点,借此指出慈禧选定此新帝完全是出自个人野心,那么这些大臣将会在选帝一事上占据上风。然而,他们没有慈禧的那种果敢和勇气,慈禧赢得的胜利由此看来更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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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至1908年11月14日光绪皇帝驾崩,1908年11月15日慈禧太后宾天,众人指出,光绪皇帝登基之时,预兆不佳,会先于慈禧宾天,甚至很多人预测说他根本活不到亲政的那一天。他们认为慈禧会活得较长,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再次选立新帝,把持朝政。但这些预言并没有应验,光绪皇帝活到了亲政的年龄,而且真正地享受到了亲政的大权。但我们明白,戊戌变法失败之后,若不是由于南方政局不稳,依然存在叛乱的危害,光绪皇帝恐怕早就性命不保,被慈禧废掉重立新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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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年号定为“光绪”,意为“光荣永续”,之所以定年号为“光绪”,是为了强调新帝乃是大清道光皇帝的直系后代,同时希望咸丰与同治两朝的灾难能够早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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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宫太后随后赐予阿鲁特氏一徽号。虽然阿鲁特氏获得了徽号,但她还是在同年3月27日,为抗议自己和腹中孩子所受的不公,为夫殉节。当然这只是官方对皇后之死做的解释,实际上对于此事可谓是众说纷纭,然真相将永远封存。很多人称此事应怪罪慈禧,是慈禧害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对此,支持慈禧的人称,慈禧这时已经成功将光绪推上皇位,根本没有必要出此下策害死皇后。但有人提出即便形势所迫,需要出此下策,慈禧也不会这样做时,对于这种说法,仅有个别人表示赞同。大多证据表明阿特鲁氏实属被谋杀。无论如何,阿鲁特氏死后比她活着时对公众舆论的影响更大。因此事,来自御史、地方官员的成千上万的奏折汹涌而来,强烈抗议立醇亲王之幼子为新帝,称此行违背了大清祖制。这些抗议都将矛头转向慈禧,因为大家都认为,慈安在此事中根本就无足轻重。此事一出,慈禧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以及叶赫那拉氏族的地位大受影响,四年后,御史吴可读尸谏太后,自杀于同治皇帝墓前,以此强烈谴责慈禧立嗣之误,将公众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这件事上。慈禧迫于压力,不得不低头,于是再下圣谕,郑重承诺光绪皇帝将来若是有了子嗣,定让其继承同治先帝之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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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亲王,新帝的父亲,上奏请求免去自己诸多职务,因为作为一个朝官,他必须在朝堂上向皇帝叩首,但他又是皇帝的父亲,哪有父亲向儿子叩首之理。这份奏折的内容很容易让读者联想到狄更斯小说中佩克斯列夫式的伪善之人的形象。奏折中,醇亲王说道,听闻自己的儿子被选定为皇位继承人,非常震惊,不知所措;回家后,心里仍在颤抖,如痴如呆;再加上肝病发作,焦灼得很,恐怕不久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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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慈禧召集群臣共议,希望能够得到两全方案,最终,慈禧批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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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请将该王所管各项差使,均予开除。惟每年东陵、西陵,应行致祭时,仍请饬宗人府……如遇朝廷大政,仍宜时备“顾问”。傥有条奏事件,亦可于两宫前呈递等语,均著照所请行。至每年七月十日万寿,及元旦令节,皇帝行礼时,毋庸随班庆贺,均著诣寿康宫行礼。该王公忠体国,懋著贤劳,自应量予恩施,著以亲王世袭罔替,用示优异……该王所管神机营事务,本日已降旨改派伯彦讷谟祜,景寿管理,惟该王办理多年,经武整军,著有成效,深堪嘉尚,仍著将应办一切事宜,随时与伯彦讷谟祜会商妥为筹办,以昭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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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亲王,作为满军的首领定是严格遵守了这项命令,在新的亲王的带领下,本已存在积弊的军队内部更加堕落腐败,兵士皆为无赖之徒,长官个个腐化成风,臭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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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忆起当初两宫太后初次垂帘听政之景,不得不承认,这次历史又将重演,慈禧将再次掌控大清国的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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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治下的中国 第九章 吴可读尸谏慈禧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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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帝皇后阿鲁特氏殉节,光绪新帝即位不合律法,慈禧太后选帝的过程违背祖制,这些都成为保守派及朝中有识之士的关注焦点。一位满洲内阁侍读学士的奏疏,第一次公开表达了他们对整件事情的不满。奏折中,作者一方面表示愿意接受光绪皇帝即位这一事实,一方面奏请朝廷下诏昭告天下,光绪皇帝的子嗣将来必须过继给同治先帝,然后才能继承大统。奏疏的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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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侍读学士广安奏,窃维立继之大权,操之君上,非臣下所妄预。若事已完善,而理当稍为变通者,又非臣下所可缄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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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皇帝冲龄御极,蒙两宫皇太后垂帘励治,十有三载,天下底定,海内臣民方将享太平之福,讵意大行皇帝皇嗣未举,一旦龙驭上宾,凡食毛践土者,莫不吁天呼地。幸赖两宫皇太后坤维正位,择继咸宜,以我皇上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并钦奉懿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仰见两宫皇太后宸衷经营,承家原为承国,圣算悠远,立子即是立孙。不惟大行皇帝得有皇子,即大行皇帝统绪,亦得相承勿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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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之万全,无过于此。惟是奴才尝读宋史,不能无感焉。宋太祖遵杜太后之命,传弟而不传子。厥后太宗偶因赵普一言,传子竟未传侄。是废母后成命,遂起无穷驳斥,使当日后以诏命铸成铁劵,如九鼎泰山,万无转移之理,赵普安得一言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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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立继大计,成于一时,尤贵定于百代。况我朝仁让开基,家风未远,圣圣相承,夫复何虑?我皇上将来生有皇子,自必承继大行皇帝为嗣,接承统绪。第恐事久年湮,或有以普言引用,岂不负两宫皇太后诒厥孙谋之至意?奴才受恩深重,不敢不言,请饬下王公大学士六部九卿会议,颁立铁券,用作奕世良谟。奉两宫懿旨,前降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业经明白宣示,中外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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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选帝一事,慈禧本就已经伤脑筋,情绪容易波动,加之诸位忠臣的奏疏,慈禧更是烦上加烦。慈禧批复此奏疏,言辞简短却又锋利,语气中似带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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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两宫懿旨,前降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业经明白宣示,中外咸知。兹据内阁侍读学士广安,奏请饬廷臣会议颁立铁券等语,冒昧渎陈,殊堪诧异,广安著传旨申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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