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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机遇凑巧:一边是秀才考试,一边有举人考试。年少气盛的左宗棠,面临这样一个选择:如果去考秀才,那么下次举人考试,还得再等三年。但如果选择直接考举人,却得先花钱买个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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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事情,往往你缺少什么,就要用到什么。大哥病死,父母相继而亡,家里积蓄,早花空了。自己吃了上顿还得要找下顿,哪里还有钱买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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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绝人之路。情急之下,事情总会有办法。左宗棠求亲告友,东挪西借,总算凑到108两银子,买了个监生的功名,可以直接参加乡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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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有 “纳资为监生”,翻译成白话,就是“花钱买文凭”。当时买文凭也不算太丢人,既无法回避,也无须回避,在当时有捐纳的规定,也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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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左宗棠就取得了去长沙参加乡试的资格。这次,他和二哥左宗植同时参加本省乡试,结果让人喜出望外,哥俩双双中了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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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左宗棠的举人,取得十分惊险。利好结果背后,内情叫人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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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省乡试共分三场,时间定为三天,考生约有5000人,考卷在25天内批完,选出举人48名。主考官只有一人,叫徐法绩,陕西人,嘉庆朝的进士,做过御史。左宗棠的卷子最先落到胡鉴手中。胡鉴是翰林院的编修,学问比徐法绩大,但是资历比他浅,在本场考试,相当于是徐法绩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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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子第一批全部阅完,左宗棠榜上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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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原因呢?胡鉴认为,左宗棠文理不通。也就是逻辑推论有大问题,叫人看不懂,所以批了个“欠通顺”。评价很委婉,其实就是“狗屁不通”。古人讲究中庸,批评要含蓄,即使彻底否定,也只是和风吹湖面,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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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后来怎么又上榜了呢?这就完全靠运气了。发榜之前,道光皇帝临时下旨:湖南增选六名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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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考试刚好碰上道光皇帝五十大寿。为显皇恩浩荡,道光皇帝特别开科考试,叫“万寿恩科”[4],就是皇帝对一般读书人额外开恩。于是主考官徐法绩赶紧自查“遗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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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卷就是没有考中的学生余留下来的试卷。根据规定,如果皇帝不额外开恩,将不再重新翻阅,也就是要作为废弃之物,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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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左宗棠的遗卷一经翻起,又惹来一场小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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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法绩仔细一读,觉得还可以。小伙子人不错,虽然写得叫人看不太明白,但口气似乎很大,思维很活跃,年轻人谁料得到呢?于是再推荐给助手胡鉴,要他考虑补荐。但胡鉴刚好是个牛脾气,他坚决认定,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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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左宗棠在城南书院的老师贺熙龄被惊动了。老师不好当着外人表扬学生,他看后避开“通顺”话题,另持观点:文章写得好是好,就是没有套路,不合八股文规矩,所以才弄得考官们都看不大懂。(“文虽佳,惜不中程式,帘中人无能辨此者。”)这就让人不知道他是在说好呢,还是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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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候,每个人都较真起来,争议越来越大,但相对越来越集中,都倾向于“补荐”。胡鉴还是死扛不放,他对徐法绩说:“中不中,你说了算,荐不荐,我说了算。”其他考官当然都坚持自己的意见,胡鉴势单力薄,压力很大。众命难抗,迫于无奈,他略做妥协,将“欠”改成“尚”:“尚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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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鉴死死卡着,改得这么勉强,距离补录,基本看不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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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运气说来就来。就在胡鉴最牛钉子户一样死死卡住左宗棠做举人梦时,突然暴病身亡。人死不能说话,意见马上作废。这下轮到徐法绩一个人说了算,他当即将左宗棠的试卷列为“遗首”,也就是补录第一候选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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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候补举人”左宗棠的试卷,考官们组织了一场大讨论:这篇文章到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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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法绩拿出左宗棠这篇《选士厉兵,简练杰俊,专在有功》,首先表态:这篇文章不但很好,简直算得上全部考卷中最出色的一篇。湖南巡抚吴荣光这次也专门来听意见,他叫人打开密封条看考生。现出左宗棠的名字,他很高兴,回忆说:我在湘水校经堂讲学时,这个学生七次考了第一,写出这篇好文章,绝对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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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长回忆历史,以多次成败论英雄,当场表态了,这事也就一锤子定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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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来,左宗棠被录为第十八名。二哥左宗植居然高中榜首,成了“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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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的举人身份,得来如此惊险,出人意料:如果不是皇帝恩科,不是胡鉴突然暴死,不是省长吴荣光在座,任何一个环节掉链子,他都要榜上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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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中举人,左宗棠当然不知内情,看到榜单,他万分高兴。兄弟同中,回家祭祖,举杯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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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雄心万丈地计划做“当代诸葛亮”的大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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