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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干脆利落的人,看不得军事统帅娘娘腔寻死觅活,毫不犹豫地对曾国藩采取崩溃疗法,将他往死里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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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左宗棠不止痛骂过这一次(“仆以大义责之”),而且还跑到曾国藩军船上,时时骂,天天骂,重复着骂(“又日日至其舟中絮聒之”)。以毒攻毒,直到骂得曾国藩回心转意了。最后他才替曾国藩开脱:为什么有这次靖港之败呢?老天为了让他成大事,所以偶尔拿这点小挫折来锤炼锤炼他。(“此公忠诚笃实,正灭贼之入,偶遭挫折,殆天之所以玉成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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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不留情面,曾国藩脸由红变紫,由紫变乌。但奇怪的是,骂声过后,他突然不想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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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左宗棠说得对:胜败乃兵家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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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安排部下,将营里存底的火炮弹药军械,一手托付给左宗棠,由他来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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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曾国藩从床上咕噜爬起来,握着左宗棠的手,很感激地说:听了你这一席话,就像听到世界上最圣明的人讲的道理,我忽然出了一身大汗,现在汗停了,病全部好了。(“若听圣人辩士之言,忽然汗出,霍然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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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效果来看,有点像陈琳骂曹操。[5]人从愤怒转平和很难,需要大胸怀、大气度,曾国藩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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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心直口快地痛骂,让曾国藩受益不浅。根据左宗棠的责骂,曾国藩将自己的号由“居武”改成“涤生”,意思是感谢左宗棠让他浴水重生,向死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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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快报传来:湘勇在湘潭大捷。据左宗棠后来描述,“水师夹击,烧贼船几尽,遂复县城,杀贼逾万,自军兴以来未有如此大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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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主战场在左宗棠“独主援湘”的战略指导下,消灭了一万多太平军,取得了湘勇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曾国藩失败的情绪一扫而光。他马上爬起来给皇帝写奏折报捷,湘潭胜利大书特书,靖港旧败轻轻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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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皇帝看后很高兴,对曾国藩从此刮目相看,认为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正式发布一道新命令:湖南除了巡抚,所有文武官员,都可以由曾国藩根据军务需要来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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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从民间团练首领,升级为国家正规军指挥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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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大捷有着历史决定性意义,它奠定了湘军事业第一块基石。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挽救了曾国藩,挽救了湘勇,也挽救了清廷,成了清军与太平军力量对比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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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再次出山,决策开场得胜,心中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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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入官场还不深,要想通过朝廷来做事,与官府来合作,需要一个合作模式,不再是以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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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独立而不依傍的个性,左宗棠无意间开创了一个民间士人与官方政府合作的全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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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管它叫“虚官实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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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权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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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大捷,让左宗棠威信大增,自信心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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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来了,左宗棠如此能干,与骆秉章怎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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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能人合作会打架。左宗棠与张亮基是松散合作,各自独立,干得来就干,干不来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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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骆秉章来说,最大的担忧,是刚刚进入幕府的左宗棠时常仍萌生去意。原因是骆秉章此时对左宗棠仍未能充分信任(“骆文忠公初犹未能尽信”)。站在骆秉章的角度,能做的都做了,能信任的地方都已经超过了,完全、充分、彻底信任需要时间,毕竟自己托付的一省安危,包括自己全家性命。但左宗棠不会这样想,也不可能站到他这边来考虑。骆秉章怎么想办法尽快留住左宗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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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秉章急需解决的现实问题:现在是继续按张亮基模式探索创新,还是要左宗棠全心加盟幕府,做自己的部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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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新路还是走老路?这是合作的首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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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鞋没样,边打边像。两人心知肚明,相互磨合着,边做边看,逐渐达成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左宗棠加盟幕府,但可以随时走人;骆秉章全面授权,左宗棠全权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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