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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曾在“遗老”们之间传诵一时。文绣后来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后来只听说她在天津当了小学教师,殁于一九五〇年,终身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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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表面现象上看,文绣是被“中宫”挤跑了的。这虽非全部原因,也是原因之一。婉容当时的心理状态,可以从她求的乩辞上窥得一斑(文内金荣氏指婉容,端氏指文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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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求的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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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仙师叫金荣氏听我劝,万岁与荣氏真心之好并无二意,荣氏不可多疑,吾仙师保护万岁,荣氏后有子孙,万岁后有大望,荣氏听我仙师话,吾保护尔的身体,万岁与端氏并无真心真意,荣氏你自管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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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提一下,这种令人发笑的扶乩、相面、算卦、批八字等活动,在那时却是不足为怪的社会现象,在张园里更是日常生活不可少的玩意。我后来住的“静园”里,就有房东陆宗兴设的“乩坛”。简直可以这样说:那时乩坛和卜卦给我的精神力量,对我的指导作用,是仅次于师傅和其他“近臣”们所给我的。我常常从这方面得到“某年入运”“某岁大显”之类预言的鼓舞。北京商会长孙学仕自称精通麻衣,曾预言我的“御容二十二岁入运,二十五岁将握大权”。日本领事馆里的一位日本相法家说过我三十岁必定成大事。信不信由你,这都是我开倒车中得到的动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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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国维在光绪戊戌年为汪穰卿司书,后入罗所办的“东文学社”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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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田中奏折”是田中上日本天皇的秘密奏折,说:“吾人如欲征服中国,要先征服满蒙。吾人如能征服中国,则其余所有亚洲国家及南洋诸国,均将畏惧于我,投降于我……当吾人得以支配中国全部资源之后,吾人将更能进而征服印度、南洋群岛、小亚细亚以至欧洲。”又说,“第一步征服台湾,第二步征服朝鲜,现皆实现,唯第三步的灭亡满蒙以及征服中国全土……则尚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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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判决书于1948年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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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索玉山是前禁卫军的团长,汉卿是张学良,芳宸是李景林,蕴山是褚玉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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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关于张死的经过,东京判决书有一段叙述:“1928年4月的下半月,张作霖被蒋介石的国民党军队击败了。田中首相劝张作霖,在还不太迟以前退回到日本阵线之后的满洲。张作霖对此劝告虽感愤恨,但不得不听从。根据日本将防止败军入满洲的田中声明,关东军解除了由北平向沈阳退却的中国军队的武装。张作霖带着他的卫队,搭乘了开往沈阳的列车。从朝鲜抵达沈阳的日本第二十工兵联队,在铁道上埋设了炸药地雷,并且一个日军的大尉在地雷的周围布下了他的兵队。地雷是埋设在京奉铁路横过南满洲铁道处下面的地点。1928年6月4日,当张作霖的列车到达那儿时地雷爆炸了。张作霖的列车被炸毁,日军的兵士并向张的卫队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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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这个数字包括以下各项: 敬懿、荣惠两太妃8000元醇亲王2800元 寿皇殿总管太监等饭食72元太庙首领太监等钱粮19.44元 东陵奉祀960元西陵奉祀832元 东西陵守护大臣200元醇贤亲王园寝祭品每季266.4元 园寝翼领官兵口分144元 太妃邸内管领值班饭食80元 太妃邸内护军住班饭食32元留京办事处长官及留用司员薪水1932元 宗人府办公经费500元 以上共15837.84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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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员工薪资约为4000元,婉容、文绣月银1800元,房租约200元,其他开支,据“驻津办事处”的司房写的一份“谨将各项用项缮呈御览”的表格,其中核计出的每月平均开支如下: 膳房536.511元电灯234.947元番菜膳房215.115元 邮费1.877元茶房168.782元自来水61.341元 办事人员饭食236.194元 车费110.642元电话113.947元 旅费38.364元 奖赏142.902元购物4128.754元 马乾85元杂费236.825元 合计6311.20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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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在后期也准许中国人去,但仅限买办资本家之流,由外国会员带去。这个地方在解放后被人民政府接收,改为人民俱乐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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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惠罗公司是英国人开的专售日用品的百货店,是有钱人才买得起东西的地方。隆茂洋行是法国人开的珠宝店。《老爷杂志》是美国杂志。密丝佛陀是美国品牌化妆品,井非特别名贵,而且是专供妇女用的,把这样的东西和名贵的古龙香水混用,只证明使用者是入主出奴思想支配下的人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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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半生(精装典藏版) 第五章 到东北去 (1931—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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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静的“静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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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九年七月,我从日租界宫岛街的“张园”,迁到协昌里的“静园”。这是租的安福系政客陆宗舆的房子,原名“乾园”,我给它改了名字,是含有一层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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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后,国民党的势力伸到了北方,和我有交情的军阀纷纷垮台,被我寄托过希望的东三省,宣布“易帜”,这个变化,一度引起张园上下一片悲观失望。那时,一部分“遗老”门客作鸟兽散,和我厮守着的“近臣”们,除了郑孝胥和罗振玉等人之外,几乎再没有别人谈论什么复辟的前景。像陈宝琛这样的人,以前嘴边上挂着的“天与人归”“卧薪尝胆”也一时听不到了。他们唯一在考虑着的问题,是得到了江山的新王朝,将会怎样对待我这个末代皇帝。我自己,更是陷入深沉的忧虑之中。但是,这种情形并没有继续了多久。我们很快地就看到,五色旗才摘下来,打着青天白日旗的又彼此厮杀起来,今天甲乙联合反丙,明天乙丙又合作倒甲,情形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蒋介石所达到的“统一”,越看越不像那么回事,蒋介石脚底的江山,越看越不像料想中的那么稳。“张园”犹如绝路逢生,于是重温旧梦,认为“定于一”的大业,仍然非我莫属。不但“遗老”和门客中又恢复了这个论调,就连每周给我进讲一次时局的日本驻屯军司令部的参谋们,也不避讳这种观点。我取名新居的“静园”的意思,并非是求清静,而是要在这里“静观变化,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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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园”里日日望着,月月盼着。果然,在一九三〇年的夏天,盼来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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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变前的两个月,在日本东京“学习院”读书的溥杰正待回国度假之际,忽然接到鹿儿岛来的一封信。鹿儿岛驻军某联队的吉冈安直大队长,曾经是天津日军司令部的参谋,常到张园来讲演时局,与溥杰也算是认识,这时他向溥杰发出邀请,请溥杰到鹿儿岛做客几天,然后再回国。溥杰应邀到了鹿儿岛,受到了吉冈少佐夫妇的殷勤招待。到了临别的时候,吉冈单独对溥杰神秘而郑重地说:“你到了天津,可以告诉令兄:现在张学良闹得很不像话,满洲在最近也许就要发生点什么事情。……请宣统皇帝多保重,他不是没有希望的!”七月十日溥杰到了天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七月二十九日,日本一位华族,水野胜邦子爵前来访问,在郑孝胥和溥杰的陪侍下,我接见了他。在这次平常的礼貌的会见中,客人送了我一件不平常的礼物:一把日本扇子,上面题着一联(据溥杰解释,是日本南北朝时代一位忠臣写在樱树皮上,暗传给失掉了江山的君主的)诗句:“天莫空勾践,时非无范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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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正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东北局势日益紧张,而我的“重登大宝”的美梦又连做了几天晚上。这时来了这样的暗示——无论它是出于单纯的私人关怀,还是出于某方的授意,对我说来,事实上是起了行动信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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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前后那几天的静园动态,郑孝胥日记里留下了一些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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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初六日(九月十七日)。诣行在。召见,商派刘骧业、郑垂往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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