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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若无兄创立在京,热热闹闹,家中安得衣足食足,礼义频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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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因为有了曾国藩这个靠山,历任地方官对曾国潢都毕恭毕敬,敬礼有加。道光二十八年六月十二日,曾国潢在写给曾国藩的信中,这样扬扬自得地描述他在县令面前如何吃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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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数件上案,万万弄不清者,弟从中和息,自官以下莫不感激。弟与师令相见不少,说得亲爱之至,未有大不合者。渠亦目中止此一绅士,待举人进士,未如此珍重。……或有庸人妄人(想把持衙门),澄侯(曾国潢字)痛骂,自不敢不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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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潢在道光二十九年四月二十六日信中这样描写他与县令交往的情态:“师令已填实授,……弟今日拜会,道喜道谢(细毛虫事),谈的是京内升迁,外头调补,及粤东夷务已大半定等事,毫未及他。”你看,一个普通秀才,与县令谈的居然全是国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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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时代巨绅势力对地方政治影响极大。咸丰元年八月十七日曾国潢的一封家书,透露出曾家确实可以左右湘乡县令的任期。在家书中,曾国潢向曾国藩汇报说,因为县令朱某深得曾家及其他湘乡绅士的欢迎,所以曾麟书在湖南巡抚路过永丰之际,专门拜会巡抚,要求他多留朱某在湘乡干几年。巡抚对曾麟书自称小侄,说:“小侄可保其三几年不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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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样的权势,曾国潢在地方上当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湘乡第一绅士”甚至“唯一绅士”自命。他在信中描写如何受人欢迎:“不出处,则时有人会;出外,则一日数件,并拦马者之多。自问何知,而人人尊仰如此耶?”事务如此繁忙,收入当然也就可观了。综合以上情状,统计曾国潢一年之中所办大小事件,他通过这些事务,一年收入大抵可在五百两至一千两白银之间。二十九年六月初七日,曾国藩在家信中向曾国藩汇报说:家中经济情况不错,虽然因大灾谷价涨到每石三千四五百文,一天要过往七八十个要饭的,但曾家生活费用的筹办“呼来遣去,总无窘手之时也”。世道如此憔悴,“如我家之活活动动,能有几人哉”!这一方面是说明曾家生活宽裕,另一方面当然也是自我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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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曾国藩对曾国潢在地方事务中过于活跃十分不满,一再去信告诫,曾四老爷却不为所动。因为老曾家除了曾国藩一年往家寄点银子之外,他的这个本事就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了。事实上,老四把家管得确实不错。到道光二十八年,湘乡曾家已经“主仆共二三十人”。除去主人,仆人已经十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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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七年冬,曾国潢买下附近下腰里的田庄,改建成一座大房,一正二横,外有槽门,起名为“黄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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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原有建于嘉庆年间的祖屋一座,名日“白玉堂”。道光二十八年,曾国藩升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祖父曾玉屏命改建祖屋以示庆祝。改建后的白玉堂为三进大屋,青墙黑瓦,双层飞檐,山字墙垛,雕梁画栋,颇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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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曾家,已经不是小地主曾家,也不是翰林时期的曾家,而是二品大员之家。一切举止做派,都已经是大族气派了。道光二十九年三月二十六日,曾的祖父出门去看新修的坟墓,派头已经十分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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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祖父带红顶,穿呢马褂,绸夹衣,珠履,坐椅桥,用四夫,依然子扛,后面扛内用一人打一詹伞。父、叔偕弟等衣冠陪行,看祠堂,便看墓坟。三炮而出,三炮而入,颇属大观〔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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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论曾四老爷如何长袖善舞,他的经营成果只能满足湘乡曾家的日常生活排场需要,并无余力帮助在京为官的曾国藩。不过,道光二十七年之后,随着官职的升迁,曾国藩在京的经济状况也出现了一定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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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起家的“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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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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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京官生涯是一帆风顺的。在京期间,他十年七迁,傲视群曹,很快从一个普通进士迅速成为侍郎级(副部级)高官,这在道光年间是极为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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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七年六月,曾国藩以内阁学士兼任礼部侍郎衔,也就是说,实职是内阁学士,但享受“副部”级别,“跻身卿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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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九年他升补了礼部右侍郎,又创造了一个新纪录:成为了清朝开国以来湘乡县出的第一个实职“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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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三十年正月,对曾国藩恩遇重重的老皇帝去世,新皇帝咸丰登基,对曾国藩仍然倚任不衰,屡任命其兼属他部。到咸丰二年正月,朝廷一共六个部,曾国藩兼了五个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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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使贵为侍郎,不主动伸手捞钱的曾国藩仍然不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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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侍郎级高官,年俸一百五十五两。加以恩俸和禄米等补贴,年收入一共可达六百二十两,此外还有一些公开的灰色收入。但是随着交往等级的提高,开支也随之增加。比如交通费一年就要四百两,所以清代的侍郎仍是一介穷京官。《春明梦录》的作者何刚德的座师孙治经就曾做过光绪年间的户部侍郎,兼管三库,在副部级官员中是最“肥”的。有一次孙氏说家里有好菜,留何吃饭。何氏兴冲冲坐到席上一看,六个碗里不过是些寻常的炖肉和炒菜而已。还有一次留何吃饭,“乃以剩饭炒鸡蛋相饷”。何刚德不禁感慨地说:“户部堂官场面算是阔绰,而家食不过如此,师之俭德,可以愧当时之以八十金食一碗鱼翅者矣。”孙诒经的俭德固然感人,户部侍郎收入不丰也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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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生活水平当然赶不上后来的孙诒经。此时曾国藩在京家口连同仆人,已经二十余人,开支十分浩大。道光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他写信给父母说:“男升官后应酬较繁,用费较广,而俸入亦较多,可以应用,不至窘迫。昨派教习总裁,门生来见者多,共收贽敬二百余金,而南省同乡均未收,不在此数。”同日写给诸弟的信中则说:“寓中用度比前较大,每年进项亦较多(每年俸禄三百两,饭银一百两),其他外间进项尚与从前相似。”略可见曾国藩此时的经济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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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任职京官后,从未回过家乡。他在“梦寐之中,时时想念堂上老人”,对弟弟说:“如堂上有望我回家之意,则弟书信于我,我概将家眷留在京师,我立即回家。”〔32〕虽然说了几次,但一直没有行动,可见自有不得已的苦衷,那就是筹不起路费,不能回家。道光二十八年,曾国藩在家书中说:“余自去岁以来,日日想归家省亲。所以不能者,一则京账将近一千,归家途费又须数百,甚难措办。”做了堂堂“副部长”,居然掏不起回一趟老家的路费,不知今日读者读了这段资料,会有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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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身兼四个侍郎的曾国藩写信给四位老弟说:“今年腊底颇窘,须借二百金乃可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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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选择做清官,曾国藩其实是有大笔发财的机会的。和地方上一样,清代六部其实也贪风横行,各部都例有部费收入,其中以户部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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