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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36 曾公于同治四年五月,奉旨剿捻。第二年九月,即奏请朝廷另派钦差大臣接管军务,而自己以散员身份留在军中效力,不负责调度。同治六年正月,曾公又被任命为两江总督,三月抵达南京。第二年七月,曾公奉旨补直隶总督之职。后来因在审理天津教案时,态度稍显软弱,导致天津百姓怨声载道。于是同治九年十月,被调回两江总督任上。所以,曾公此时期的政治生活,十分值得一讲。而对此叙述较有条理且不失简练的人,仍当推朱孔彰。其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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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38 “是年(同治六年),公授武英殿大学士,秋闱补直隶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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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40 公奏:‘直隶最要之政,在练兵饬吏,次则河工。请练万人,使成劲旅,则畿辅不患空虚。民间疾苦,由于积狱太多,差徭太重,官吏虐民,当尽法惩之。永定、滹沱二河为民患,宜大加疏浚。’皆兴办如言,期年百废俱举。无何,天津民焚法教堂,杀伤教民数十人,天津大扰,公在病假中,奉命查办。以粤捻初平,宜坚保和局,不宜与洋人构衅,于是办理稍柔,津民大怨。然府议县抵之说,究赖公力拒之。崇厚惧事决裂,奏公病势甚重,请另简重臣来津。时文忠方督军入陕西,急召命驰赴天津会办。会江督缺出,仍以公调补,而文忠为直隶总督。逾月,事定,公与人书云:‘内疚神明,外惭清议,深自引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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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42 “时公目病,疏辞两江。诏曰:‘两江,该大臣旧治,其勿辞。第坐镇其间,诸事自能就理。’公三至江南,百姓闻公来,扶老携幼,焚香以迎。公之治江南也,尚儒,喜引经决事。后颇采黄、老术,以清静化民。居官有常度,多谋能断,应事若流水然,幕府左右辄识之,从容而已。素廉,俸入悉以养士;军所经用,无虑千万,家无改观者。用人持重,其泛爱乐士,天性也。诸将群吏,皆子弟畜之,得类之和。尤知人善任,使所成就,荐拔人才,不可胜数,而李、左相继极用,遂匡国家。以故出入将相,讫二十年,为盟主,海内餍服。同治十一年二月四日薨,春秋六十有二,江南士民巷哭,江宁将军以闻,穆宗皇帝震悼,辍朝三日,追赠太傅,赏银三千两治丧,赐祭一坛,谥曰文正,入祀京师昭忠贤良祠,各省建立专祠,勋绩宣付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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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44 “和议初成,公阴有争雄海上之志,设立军械所于安庆,仿造轮船。逾年,成小轮一号,试之江,可用,乃使同知容闳往美利坚采办机器洋铁。时李鸿章亦自购机器,设局上海,用西法制造枪炮。中国机器之兴,岁益增盛,自此始。后公益派选聪颖子弟,前赴泰西各国肄习技艺,期十五年还,仍以容闳往。——其远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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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46 “公学究天人,于书无所不读;治军行政,务求蹈实。或筹议稍迂,成功转奇;发端至难,取效甚远。凡规划天下事,无不效者,故当时咸称圣相。文章奏议尤美,有集百余卷行世。”(《中兴将帅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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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48 通过以上记载,我们应该能够对曾公此时期的政治生活有一大概了解。同治五年冬,曾公重返江南,于第二年九月上疏,称制造轮船为拯救时局的当务之急。关于此事,《年谱》中没有记载,而可参考《清史列传》。如:“十一月回任。六年六月,授大学士,仍留两江总督任;七月,授体仁阁大学士;九月,奏称制造轮船为救时要策,请将江海关洋税酌留二成,一成为专造轮船之用,一成酌济淮军及添兵等事,从之。”(《清史列传》卷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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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50 曾公担任直隶总督时,最大的政绩即为训练军队和整顿吏治,其次则为治理河道。对此,朱孔彰仅述其大概,而《清史列传》及曾公《年谱》中有详细记载。比如清理诉讼一事,《年谱》在同治八年三月记事当中,云:“直隶臬司张树声调山西臬司,新授臬司史念祖,诏公察看。十六日折奏直隶讼案最多,积压未办,臬司张树声情形较熟,清厘颇有端绪,请暂留本任。并抄呈清讼事宜十条。”(《年谱》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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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52 而《清史列传》亦云:“三月奏直隶刑案积多,与臬司张树声力筹清厘,甫有端绪。张树声见调任山西,请暂留一年,以清积案。谕曰:‘曾国藩到任后,办事认真,于吏治民风,实心整顿,力挽敝习,著如所请,俾收指臂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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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54 至于整顿吏治一事,《年谱》中曾有提及:“折奏举劾属员,以饬吏治。”而《清史列传》亦云:“先后二次查明属员优劣,开单具奏,得旨分别嘉勉降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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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56 对于训练军队一事,《清史列传》叙述最详,如:“时直隶营伍废弛,廷议选练六军,命国藩将前定练军章程,妥筹办理。五月,国藩奏言:‘臣见内外臣工章奏,于直隶不宜屯留客勇一节,言之详矣。惟养勇虽非长策,而东南募勇多年,其中亦有良法美意,为此间练勇所当参用者:一曰文法宜简,一曰事权宜专,一曰情意宜洽。又闻各营练军,皆有冒名顶替之弊,防不胜防,今当讲求变通之方,自须先杜顶替之弊。臣本拟定一简明章程,重整练军,练足万人,以副朝廷殷勤训饬之意。其未挑入练者,各底营存余之兵,亦须善为料理,未可听其困穷隳坏。拟略仿浙江减兵之法,数年后或将当日之五折、七折、八折者,全数赏发。兵丁之入练军者,所得固优;即留底营者,亦足自赡。营务或有起色,而畿辅练军之议,亦不至屡作屡辍,事同儿戏。请敕原议各衙门复议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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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58 “复命国藩筹定简明章程,奏报定议。国藩奏言:‘臣维用兵之道,随地形贼势而变焉者也。陈迹不可狃,独见不可恃,随处择善而从,庶可常行无弊。直隶练军,宜添学扎营之法,每月拔营一次,行二三百里为率。并拟于前留四千人外,先添三千人,稍复旧观:一于古北口暂添千人,该提督傅振邦统之;一于正定镇暂添千人,该总兵谭胜达统之;一于保定暂添千人,令前琼州镇总兵彭楚汉以南将统之,与中军冷庆所辖千人,姑分两起,俟察验实在得力,而后合并一军。此因论兵将相孚,而拟目前添练之拙计也。至练军规模,臣仍拟有四军为断,二军驻京北,二军驻京南,每军三千人,统将功效尤著者,或添至四五千人,请旨交各衙门核议,先行试办。俟试行果有头绪,然后奏定简明章程,俾各军一律遵守。’奏入,允之。”(《清史列传》卷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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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60 治理河道一事,则仅见于《年谱》。大概内容为请求朝廷拨发银两,以便疏浚河道,并亲自出省勘查、验收合龙等。其中值得注意的是,疏浚永定河时曾采用挑浚中泓、下口之法。如:“二十二日具折奏试办永定河挑浚中泓、下口二法,核定工程,请停止摊捐。发给现银,使厅汛无所借口,以作兵弁夫役之气。附片请拨长芦运库银两,以济河工之用。”(《年谱》卷十一——同治八年己巳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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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62 曾公任直隶总督时,大政绩虽有三项,但最重要者,当为清理案件。所以,《年谱》于同治八年末记事中,云:“是岁公壹意清厘狱讼,遇重大之案,则亲自鞫讯。每月数次统计,专折奏结重案及京控发交之件,前后凡五十余疏,不能悉纪。”(《年谱》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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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64 正是因为一心一意清理案件,所以政绩卓著。同治九年二月,曾公“奏直隶清理积狱旧案陆续完竣,新案办理就绪,计审结并注销之案四万一千余起,多年尘牍,为之一清”(《年谱》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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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66 至于曾公任直隶总督时的日常生活,《年谱》中亦曾言及。如云:“公自到任以后,定以每日分时清厘案牍,接见宾僚,吟览经史诗古文,以为日课;每月以暇时为文一二篇,计成碑铭序记之属凡十余篇。”(《年谱》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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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68 在直隶总督任上时,曾公最感困难的事情,莫过于处理天津教案一事;最受人诋毁的事情,亦莫过于处理天津教案一事。此案的原委究竟如何?曾公办理此案时的情形究竟如何?我们有必要对此作一探讨。关于此案的详细情况,曾公《年谱》以及《清史列传》,均有详细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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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70 《年谱》云:“先是天津境内,屡有迷拐幼孩之案,并有剖心挖眼之谣,署天津知府张光藻擒获拐匪张拴、郭拐二名严办。旋有民团拿获匪徒武兰珍,供出法国教堂之王三,授以迷药。由是津民与教民屡有争哄之事。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约法国领事官丰大业来署,提犯人对质。于时讹言四起,人情汹汹。丰大业在崇厚署中,施放洋枪,崇厚亟起避之,丰大业忿而走出,遇天津县知县刘杰,复用洋枪击伤其家丁。津民见之者遂殴毙丰大业,烧毁教堂等处。洋人及本地从教之民,男妇死者数十名,此五月二十三日事也。”(《年谱》卷十二——同治九年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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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72 以上即为天津教案的起源。至于曾公办理此案时的情形,《年谱》中亦有记载。如:“二十九日,公复陈一折,奏称据天津镇道来禀,武兰珍所供之王三,业经弋获,必须讯取确供。武兰珍是否果为王三所使,王三是否果为教堂所养;挖眼剖心之说,是否凭空谣传,抑系确有证据:此两者为案中最要之关键。从此两层悉心研鞫,力求平允,乃可服中外之心。”(卷同上)此段文字,即为曾公赶赴天津之前,对审理此案所制定的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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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74 又如:“初四日(六月)公将启行,书遗教一纸,其略云:‘余自咸丰三年募勇之初,自誓效命疆场。今年老病躯,危难之际,断不肯吝于一死,以自负其初心。’”(同上)此段文字,为曾公临赴天津时,对办理此案所抱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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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76 再如:“初六日,由保定启行,宿高阳县。初七日,宿任邱县,具折奏报起程日期,并称与崇厚往返函商,拟先将俄国误伤之三人,及英、美两国之讲堂,速为料理,不与法国一并议结,以免歧混。”(卷同上)此段文字,则为曾公赶赴天津途中,为审理此案所拟定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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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78 至于曾公抵达天津之后其审理办法如何,以及为何招致谤议四起,亦可参考《年谱》中记载。如:“初十日,公至天津。津郡兵团,旧有水火会名目,人数甚众,怨崇厚公之护教,咸望公至必力反崇公之所为。公奉命之初,凡诣公条陈此事者,或欲借津人义愤之举以驱逐洋人,或欲联合俄、英各国之交以专攻法国,或欲参劾崇厚以伸士民之气,或欲调集兵勇以为应敌之师。公意在坚保和局,不与洋人构衅以致启兵端。其函致崇公,则称‘有祸同当,有谤同分’之语。既至津郡,出示晓谕士民,仍不奖其义愤,且亦有严戒滋事之语。由是津人以怨崇公者怨公矣。公初至时,出令放告,投诉牒者数百人。查讯挖眼剖心,并无事实,而拐匪一案,拿到教堂之王三、安三等,皆市井无赖,供词反复狡展,不能定案,公亦令委员暂予缓讯,以为洋人转圜之地,但饬缉拿天津滋事之民。由是都门士大夫中讥议纷然起矣。”(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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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80 《清史列传》对此事的全过程曾有记载,与《年谱》的记载详略不同,二者可以互为参考。其记载如下:“五月,通商大臣崇厚奏天津民人因迷拐幼孩,牵涉教堂情事,法国领事丰大业出言不逊,对官施放洋枪,百姓激忿,殴毙丰大业,焚毁教堂。上命国藩赴天津查办,并谕以查有实据,自应与洋人指证明确,将匪犯按律惩办,以除地方之害。国藩奏言:‘各省打毁教堂之案,层见叠出,而殴毙领事洋官,则从来未有之事。即便曲在洋人,而外国既毙多命,不肯更认理亏。臣但立意不欲与之开衅,使在彼有可转圜之地,庶在我不失柔远之方。’六月,抵津,查询仁慈堂挖眼剖心毫无实据。奏称:‘采生配药,野番凶恶之族,尚不肯为,英、法乃著名大邦,岂忍为此残忍之行?以理决之,必无是事。况彼以仁慈为名,而反受残酷之谤,宜洋人之忿忿不平也。’又奏诛为首滋事之人,将办理不善之天津府县革职治罪。复谕以‘洋人诡谲性成,得步进步,若事事遂其所求,将来何所底止?是欲弭衅而不免启衅也。如洋人仍有要挟恫吓之语,曾国藩当力持正,论据理驳斥,庶可折敌焰而张国威’。国藩复奏:‘中国目前之力,未便遽启兵端,惟有委曲求全之一法。’因陈:‘时事虽极艰难,谋划必须断决。伏见道光庚子以后办理洋务,失在朝战夕和无一定之至计,遂至外患渐深,不可收拾。皇上登极以来,守定和议,绝无更改,用能中外相安,十年无事。津郡此案,因愚民一旦愤激,致成大变,初非臣僚有意挑衅。朝廷昭示大信,不开兵端,此实天下生民之福。以后仍当坚持一心,曲全邻好,以为保民之道;时时设备,以为立国之本。二者不可偏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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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82 针对天津教案,法国领事馆曾经要求处死相关府县官员以抵命,崇厚极力支持,但曾公决不同意。可见,曾公虽然在处理此案当中稍显软弱,但亦自有分寸。关于此事,《年谱》中曾有提及。如:“二十一日崇厚来,言洋人将大兴波澜,有以府县官议抵之说,公峻词拒之。二十二日洋官罗淑亚复来,词气凶悍,又来照会一件,有请将府县官及提督陈国瑞抵命之语。二十三日公将现在查办情形,照复洋人,并驳诘之。二十五日接洋人照会一件,仍执前说。二十六日公照复洋人,仍驳诘之。”(《年谱》卷十二——同治九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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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684 又云:“崇厚公每日一来行馆,力主府县议抵之说。公方在病中,置不答。崇厚乃驰奏法国势将决裂,曾国藩病势甚重,请由京另派重臣来津办理。”(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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