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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我们的个性能够影响自身的学问、德行与事业,而且我们的学问、德行与事业亦能够影响自身的个性。曾公所谓读书可以改变气质,即是此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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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戴克亦曾有言:“家庭、学校、书籍、友朋、政治状况以及其他与此相类之种种差异,足以使人之后天禀质的知力、品性等有差异,是无疑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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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举例说明,如:“假定把两个同一原始禀质的人分开教养,一在纪元前千九百年、一在纪元后千九百年,或一在柏林、一在北京,结果,两人底后天性质一定大不相同。今日的日本人在原始禀质上或者差不多——或完全——与他们底祖先一致。其所以有种种差异的,应当归根于环境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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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得一结论:“任何人底个性大部分为他底语言、职业、宗教、风俗、思想所决定,而语言等等又大部分为他底教养所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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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此结论之后,桑戴克又针对环境不能完全决定个性的原因,进行阐述:“环境底影响常屈于两种重要的限制之下。无论何种环境,只要它底势力可以避免,其效果特少。例如中国儿童之禀赋甚优,能进学校,纵使私塾与学校的比例率为百与一,但其势力较以私塾为唯一的教育机关,受教育者均无所逃避的时候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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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限制是环境影响的势力因人而异,其结果由人之原始禀质与环境势力共同决定,就是某部分人对于某种环境势力的影响不加避免,但影响所及之程度不一。为奴隶者未必都有奴隶性,更不能使之一律卑劣。不良的交际也可以使一部分人之态度尊贵。在一人中引起某种势力或思想或习惯之适当的环境刺激,对于他人也许不能望其有一样的效果。倘若通常所讲的故事是真的,在菜店洗瓶子适能决定法拉德(Faraday)的一生事业,航行海外采集生物为达尔文成为自然科学家之要素。但把世界上一切儿童起初送到菜店去工作,以后再去作科学的旅行,其结果都不能有百万个法拉德及达尔文,或百万个化学家与自然科学家。(见舒新城所译《个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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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环境因素对个性的塑造具有极大影响,但是个性并不完全取决于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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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的个性对其学问、德行及事业的影响固然很大,但其学问、德行及事业对其个性的影响亦不少。我们通过考察曾公的生平,很容易得此结论。曾公在回复胞弟国荃的信中,云:“弟书自谓是笃实一路人,吾自信亦笃实人,只为阅历世途,饱更事变,略参些机权作用,把自家学坏了。实则作用万不如人,徒惹人笑,教人怀憾,何益之有?近日忧居猛省,一味向平实处用心,将自家笃实的本质,还我真面,复我固有。”(《家书》卷五——咸丰八年正月初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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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回复郭嵩焘的信中,云:“国藩昔在湖南、江西,几于通国不能相容。六、七年间,浩然不欲复闻世事。然造端过大,本以不顾死生自命,宁当更问毁誉?以拙进而以巧退,以忠义劝人而以苟且自全,即魂魄犹有余羞!是以戊午复出,誓不反顾。”(《书札》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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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由原本的忠厚笃诚,变为后来的善于机变,是“饱更事变”的缘故;而等到“戊午复出,誓不反顾”,则是因为不愿“以忠义劝人,而以苟且自全”。由此可见,曾公的学问、德行及事业,与其个性之间相互影响。虽然环境能够诱导一个人向机巧方向转变,但曾公在深刻反省之后,又决定“一味向平实处用心”,以回归自己的本性,正是桑戴克所谓“环境影响的势力因人而异”的绝好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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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一个人的个性能够影响周围环境,而环境亦能够影响一个人的个性。曾公的一生是对此道理的极好诠释。薛福成在《代李伯相拟陈督臣忠勋事实疏》一文中,曾对此有简要的概括:“曾国藩自通籍后,服官侍从,即与大学士倭仁、前侍郎吴廷栋、故太常寺卿唐鉴、故道员何柱珍,讲求先儒之书,剖析义理,宗旨极为纯正。其清修亮节,已震一时。平时制行甚严,而不事表襮于外;立心甚恕,而不务求备于人。故其道大而能容,通而不迂,无前人讲学之流弊。继乃不轻立说,专务躬行,进德尤猛。其在军在官,勤以率下则无间昕宵;俭以奉身则不殊寒暑,久为众所共见。其素所自勖而勖人者,尤以畏难取巧为深戒,虽祸患在前,谤议在后,亦然赴之而不顾。与人共事,论功则推以让人,任劳则引为己责。盛德所感,始而部曲化之,继而同僚谅之,终则各省从而慕效之。所以转移风气者在此,所以宏济艰难者亦在此。”(《庸庵文编》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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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以上关于曾公个性与其生平、学问、德行、事业关系的讨论,我们应当能够获得不少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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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九章 思想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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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思想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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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北村泽吉在其所著的《儒学概论》一书当中,曾云:“人性之自然欲求虽多,约可分为两方面观之:一则欲有所认识,一则欲有所作为是也。其欲有所认识者,只其人格活动,而欲构成其知识者,则亦不过为一种作为活动耳。然则据广义言之,认识与作为两方面,因不无可区别者。盖此二种活动,虽同出乎人格自然之欲求,错综而成,而其所活动欲求之对象则各有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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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认识活动之对象,专系乎知识作用所欲求,世界事物之形相理致是也。作为活动之对象,专系于情意作用所欲求,世界事物自体是也。事物之形相理致,既能明之,则心中自安而满足,是认识活动之特性也。必其事物自体,而其动作成有如何结果,始自满足,是作为活动之特色也。认识活动之进步发达者,即成一切科学之知识。各自考究动植心物,一切世界特殊事物之形相理致,而以哲学统合之,以明普通之根本原理,构成某种人生观及世界观而后已。作为活动之进步发达者,则为政治、经济、伦理、教育、卫生、艺术等事物。此等事物,各有其特殊之形相理致,故依科学及哲学以阐明之,无吾人知识活动之所欲求也必矣。虽然,此等事物,初专为吾人作为活动之对象,终属于吾人所经纶之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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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的大意即是,认识活动与作为活动皆属于我们的自然欲求,且二者之间相互关联。“欲构成其知识者”,“亦不过为一种作为活动耳”,由此可见,认识是作为的先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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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约翰亦云:“凡人行事,其心中必有一种意思,此意思即其行事之理由也。其所用性能,不拘何种,而其理性常为之前导,至其理性涵有几许知力,及其是否明澈,姑且不必计也,其一切才能,悉听此知力之指挥,如深夜行路者之须光照然,其光之真或伪,又不必问也。寺院中图像,庄严静穆,其影响于人类之大部分者,至深且巨。人心中之意象亦然,其操纵人心,如无形中之能力,而人心任在何处,对之如与神明相授也。”(见刘伯明所译杜威的《思维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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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以上叙述,足可见思想为事实的先驱。谚云:“思想为事实之母。”确实为至理。思想的重要地位,由此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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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二节 对曾公思想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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