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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一生崇尚困知勉行、格物诚意,其目的正是在于能立能达、成己成物。曾公自咸丰八年以后,便自称“以能立能达为体,不怨不尤为用”(见前文)。所谓立、所谓达,不仅是自立、自达,同时亦是立人、达人。所以,曾公困知勉行的目的,不仅可以称为能立能达,亦可称为成己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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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曾云:“念不知命、不知礼、不知言三者,《论语》以殿全篇之末,良有深意。若知斯三者,而益之以孟子‘取人为善,与人为善’之意,则庶几可为完人矣!”(《日记》——己未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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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为人之道有四知,天道有三恶。三恶之目:曰天道恶巧,天道恶盈,天道恶贰;多猜疑也,不忠诚也,无恒心也。四知之目:即《论语》末章之知命、知礼、知言,而吾更加以知仁。仁者,恕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恕道也。立者,足以自立也。达者,四达不悖,远近信之,人心归之。《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礼》云‘推而放诸四海而准’,达之谓也。我欲足以自立,则不可使人无以自立;我欲四达不悖,则不可使人一步不行:此立人达人之义也。孔子所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孟子所云‘取人为善,与人为善’,皆恕也,仁也。知此则识大量大,不知此则识小量小。故于吾三知之外,更加知仁,愿与沅弟共勉之。沅弟亦深领此言,谓欲培植家运,须从此七者致力也。”(《日记》——己未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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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所谓的“三恶”“四知”,虽然乍看时,如散落一地的钱币,两者之间毫无联系,但若仔细揣摩,其实关系十分紧密,因为所谓的“三恶”“四知”,其中心思想正是以“克己复礼”四字自勉与勉励他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事事均以忠恕为主,则“三恶”自然无从施展,同时亦是对“四知”的深切领会。孔子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天下归仁,则自然能立能达、成已成物,此不正是格物诚意的功效与因知勉行的目的吗?曾公说在“三知”之外,加上“知仁”,“庶几可为完人矣”。其所谓“知”,乃是兼指“知”与“行”。其所谓“完人”,即是指能立能达、成己成物的理想人物。“四知”之中,除“知言”“知命”外,一为“知仁”,一为“知礼”。“仁礼”二字在曾公思想中的重要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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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十三章 哲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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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曾公哲学思想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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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曾公的哲学思想,钟泰的《中国哲学史》以及蒋维乔的《中国近三百年哲学史》中均有提及,可惜叙述不够详尽。曾公的宇宙观基本取自宋代理学,而其人生观则多采自先秦诸子学说,不仅在汉学与宋学之间寻找平衡点,而且对程、朱、陆、王的不同观点进行折中。虽然未尝有独创的学说,但能够网罗各家,亦可谓自己的特色,所以颇像朱熹、康德等人,属于兼容并包的综合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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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二节 曾公的宇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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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气二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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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的宇宙观,倾向于理气二元论。其在回复刘蓉的信中,云:“天下之道,非两不立。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乾坤毁,则无以见《易》’。仁义不明,则亦无所谓道者。”(《书札》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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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理气二元论,起源于程颐。程颐曾云:“离了阴阳更无道。所以阴阳者,道也;阴阳,气也。气是形而下者,道是形而上者。形而上者,则是理也。”(《程氏遗书》卷十五)因此,曾公的理气二元论,其实取自程颐的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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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一气殊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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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理为宇宙万物的根源,那么万物本应全都相同。然而,为何宇宙万物其实完全不同呢?对此,曾公认为是理一气殊的缘故,所以在回复刘蓉的信中,又云:“《传》曰‘天地温厚之气,始于东北而盛于东南’,此天地之盛德气也,此天地之仁气也;‘天地严凝之气,始于西南而盛于西北’,此天地之尊严气也,此天地之义气也。斯二气者,自其后而言之,因仁以育物,则庆赏之事起;因义以正物,则刑罚之事起。中则治,偏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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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其初而言之,太和氤氲,流行而不息,人也,物也,圣人也,常人也,始所得者钧耳。人得其全,物得其偏。圣人者既其全,而其气质又最清且厚,而其习又无毫发累,于是曲践乎所谓仁义者,夫是之谓‘尽性’也。推而放之凡民而准,推而放之庶物而准,夫是之谓‘尽人性’‘尽物性’也。常人者虽得其全,而气质拘之,习染蔽之,好不当则贼仁,恶不当则贼义,贼者日盛,本性日微,盖学问之事自此兴也。学者何?”(《书札》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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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理一气殊论,始于朱熹。朱熹曾云:“自一气而言之,则人物皆受是气而生;自精粗而言,则人得其气之正且通者,物得其气之偏且塞者。惟人得其正,故是理通而无所塞;物得其偏,故是理塞而无所知。”(《朱子语类》卷四)因此,曾公的理一气殊论,其实采自朱熹的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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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一分殊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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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天地万物来自同一根源,那么依据天人合一的理论,便应当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而不应有所分别。但此结论接近于墨家的兼爱学说,并非儒家学说的宗旨。所以曾公的宇宙观中,又有理一分殊论。此理论同样可见于曾公致刘蓉的信中,如:“吾之身与万物之生,其理本同一源。乃若其分,则纷然而殊矣。亲亲与民殊,仁民与物殊,乡邻与同室殊。亲有杀,贤有等,或相倍蓰,或相什佰,或相千万,如此其不齐也。不知其分而妄施焉,过乎仁,其流为墨,过乎义,其流为杨。生于心,害于政,其极皆可以乱天下,不至率兽食人不止。”(《书札》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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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一分殊论,始于程颐对《西铭》的注释当中。后来朱熹对此加以引申。朱熹曰:“天地之间,理一而已。然‘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则其大小之分、亲疏之等,至于十百千万而不能齐也。不有圣贤者出,孰能合其异而反其同哉?《西铭》之作,意盖如此。程子以为‘明理一而分殊’,可谓‘一言以蔽之’矣。盖以乾为父,以坤为母,有生之类,无物不然,所谓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脉之属,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则其分亦安得而不殊哉?一统而万殊,则虽天下一家、中国一人,而不流于‘兼爱’之弊;万殊而一贯,则虽亲疏异情、贵贱异等,而不梏于‘为我’之私:此《西铭》之大指也。观其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盖无适而非所谓‘分立而推理一’也。夫岂专以民吾同胞,长长幼幼为理一,而必默识于言意之表,然后知其分之殊哉?且所谓‘称物平施’者,正谓称物之宜以平吾之施云尔。若无称物之义,则亦何以知乎所施之平哉?”(《张子全书》卷一)因此,曾公的理一分殊论,其实是受张载、程颐、朱熹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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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曾公哲学思想中的宇宙观,完全取自宋代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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