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91868e+09
1705918680
1705918681 曾公行军用兵时,一贯主张军队要充满“忧勤”的氛围。
1705918682
1705918683 曾公谓:“军中不宜有欢欣之象;有欢欣之象者,无论或为和悦,或为骄盈,终归于败而已矣。”此与“临事而惧”意思相近。具体论述如下:
1705918684
1705918685 “兵者,阴事也。哀戚之意如临亲丧,肃敬之心如承大祭,庶为近之。今以羊牛犬豕而就屠烹,见其悲啼于割剥之顷,宛转于刀俎之间,仁者将有所不忍,况以人命为浪博轻掷之物?无论其败丧也,即使幸胜,而死伤相望,断头洞胸,折臂失足,血肉狼藉,日陈吾前,哀矜之不遑,喜于何有?故军中不宜有欢欣之象;有欢欣之象者,无论或为和悦,或为骄盈,终归于败而已矣。田单之在即墨,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此所以破燕也。及其攻狄也,黄金横带,而骋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鲁仲连测其必不胜。兵事之宜惨戚,不宜欢欣,亦明矣。嘉庆季年,名将杨遇春屡立战功,尝语人云:‘吾每临阵,行间觉有热风吹拂面上者,是日必败;行间若有冷风,身体似不禁寒者,是日必胜。’斯亦肃杀之义也。”(《日记》——己未)
1705918686
1705918687 曾公又谓:“军事不厌详说。”则与“好谋而成”意思相近。具体论述如下:
1705918688
1705918689 “军事不厌详说。既不能临阵阅历,又不于平日讨论,则更无明了之时。凡不思索考核、信口谈兵者,鄙人不乐与之尽言。遇有考究实事、多思多算者,未尝不好与讲明也。”(《书札》卷二十五——复李眉生)
1705918690
1705918691 临事而惧,从而杜绝傲气的滋长;好谋而成,从而铲除惰气的苗头。二者结合,即是所谓“忧勤”。曾公在致唐桂生的信函中云:“军士久坐不动,则渐渐疲弱。必须常常出征,劳苦一番,惊恐一番,乃有常新之气。”(《书札》卷十八)此话与“忧勤”二字意思相近。
1705918692
1705918693 在“忧勤”二字当中,曾公进一步认为,“勤”字最为重要。其在致宋滋九的信函中云:“治军之道,以勤字为先。身勤则强,佚则病;家勤则兴,懒则衰;国勤则治,怠则乱;军勤则胜,惰则败。惰者,暮气也。”(《书札》卷十三)
1705918694
1705918695 又在回复宋滋九的信函中云:“治军以勤字为先,实阅历而知其不可易。未有平日不早起,而临敌忽能早起者;未有平日不习劳,而临敌忽能习劳者;未有平日不忍饥耐寒,而临敌忽能忍饥耐寒者。”(卷同上)
1705918696
1705918697 曾公完全将忧勤与否作为战事胜败的决定因素,所以在治理军队与侦察敌情时,一直以此为宗旨。后来因为阅历的增加,曾公明白,不可绝对依靠忧勤二字。由此可见,曾公的军事学识确实与时俱进。曾公在《笔记十二篇》之《兵气》篇中写道:
1705918698
1705918699 “田单攻狄,鲁仲连策其不有下,已而果三月不下。田单问之,仲连曰:‘将军之在即墨,坐则织篑,立则仗锸,为士卒倡;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闻君言,莫不挥涕奋臂而欲战:此所以破燕也。当今将军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娱,黄金横带,而骋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余尝深信仲连此语,以为不刊之论。”
1705918700
1705918701 “同治三年,江宁克复后,余见湘军将士骄盈娱乐,虑其不可复用,全行遣散归农。至四年五月,余奉命至山东、河南剿捻,湘军从者极少,专用安徽之淮勇。余见淮军将士虽有振奋之气,亦乏忧危之怀,窃用为虑,恐其不能平贼。庄子云:‘两军相对,哀者胜矣。’仲连所言以忧勤而胜,以娱乐而不胜,亦即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旨也。其后余因疾病,疏请退休,遂解兵柄。而合肥李相国卒用淮军削平捻匪,盖淮军之气尚锐,忧危以感士卒之情,振奋以作三军之气,二者皆可以致胜,在主帅相时而善用之已矣。余专主忧勤之说,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聊志于此,以识吾见理之偏,亦见古人格言至论,不可举一概百,言各有所当也。”(《杂著》卷四)
1705918702
1705918703
1705918704
1705918705
1705918706 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1705914702]
1705918707 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十节 论战守
1705918708
1705918709 通过探讨曾公关于兵机方面的论断,我们对其行军用兵的宗旨已能有所了解。现在再对曾公在战守方面的主张,作一简要概述,以进一步了解曾公的军事学识底蕴。
1705918710
1705918711 关于战守事宜,曾公最讲求主客双方的劳逸问题。比如在致易畇荄的信函中云:“行军最宜讲主客劳逸之分。为主而逸者常胜,为客而劳者常败。”(《书札》卷十六)
1705918712
1705918713 又在回复刘馨室的信函中云:“凡出队有宜速者,有宜迟者。宜速者,我去寻贼,先发制人者也。宜迟者,贼来寻我,以主待客者也。主气常静,客气常动。客气先盛而后衰,主气先微而后壮。故善用兵者,最喜为主,不喜作客。休、祁、黟诸军,但知先发制人一层,不知以主待客一层。加之探报不确,地势不审,贼情不明,徒能先发而不能制人。鄙人深以为虑。请阁下与诸公讲明此两层,或我寻贼,先发制人;或贼寻我,以主待客。总须审定乃行,不可于两层一无所见,贸然一出也!”(《书札》卷十五)
1705918714
1705918715 所谓主客,即今天所谓的守势与攻势,或防御与攻击。按照曾公所言,似乎采取守势比采取攻势要好。但在防御之中,仍然包含攻击之意,用现代军事学术语来说,即偏重于攻击防御。至于为何要采取此种战略战术,则完全是由于时代的关系。对此,蔡松坡曾云:“曾、胡论兵,极重主客之见,只知守则为主之利,不知守反为客之害。盖因其时所对之敌,并非节制之师、精练之卒,且其人数常倍于我。其兵器未如今日之发达,又无骑炮两兵之编制,耳目不灵,攻击力复甚薄弱。故每拘泥于地形地物,攻击精神,未由奋兴。故战术偏重于攻势防御,盖亦因时制宜之法。”(《曾胡治兵语录》)
1705918716
1705918717 曾公用兵打仗时,不仅非常重视主客之分,而且最为重视奇正之别。比如其在《日记》中写道:“凡用兵,主客奇正,夫人而能言之,未必果能知之也。守城者为主,攻者为客。守营垒者为主,攻者为客。中途相遇,先至战地者为主,后至者为客。两军相持,先呐喊放枪者为客,后呐喊放枪者为主。两人持矛相格斗,先动手戳第一下者为客,后动手、即格开而即戳者为主。中间排队迎敌为正兵,左右两旁抄出为奇兵。屯宿重兵,坚扎老营,与贼相持者为正兵;多张疑阵,示人以不可测者为奇兵。旌旗鲜明,使敌不敢犯者为正兵;羸马疲卒,偃旗息鼓,本强而故示以弱者为奇兵。建旗鸣鼓,屹然不轻动者为正兵;佯败佯退,设伏而诱敌者为奇兵。忽主忽客,忽正忽奇,变动无定时,转移无定势,能一一区而别之,则于用兵之道,思过半矣。”(己未)
1705918718
1705918719 用兵打仗时,曾公虽然讲究出巧招、用奇谋,但始终以稳健为主。其在回复胡林翼的信函中写道:“大抵平日非至稳之兵,必不可轻用险着;平日非至正之道,必不可轻用奇谋。”(《书札》卷十三)
1705918720
1705918721 又曾作一副对联,以劝诫曾国荃:“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稳当,次求变当,次求变化;办事无声无臭,既要精到,又要简捷。”(《家书》卷五——咸丰八年戊午正月初四日)
1705918722
1705918723 正是因为在用兵时力求稳当,所以曾公不主张轻率作战,而主张先谋后战。咸丰七年十月十五日,曾公在致曾国荃的信函中写道:“凡与贼相持日久,最戒浪战。兵勇以浪战而玩,玩则疲;猾匪以浪战而猾,猾则巧。以我之疲,敌贼之巧,终不免有受害之一日。故余昔在营中诫诸将曰:宁可数月不开一仗,不可开仗而毫无安排计算。”(《家书》卷五)
1705918724
1705918725 曾公在致彭九峰的信函中亦写道:“浪战浪追,为我军向来大弊。此次必须谋定后战,切不可蛮攻蛮打,徒伤士卒。”(《书札》卷五)
1705918726
1705918727 曾公在行军用兵方面的主张,非常符合《兵法》中的理论。就攻守而言,亦是如此。比如,曾公不提倡蛮攻,即与《兵法·谋攻篇》中所讲相一致。《谋攻篇》云:“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而曾公在致罗伯宜的信函中云:“攻城最忌蛮攻。《兵法》曰:‘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罪也。’故仆屡次寄书,以蛮攻为戒。”(《书札》卷六)
1705918728
1705918729 曾公认为,当敌人充满锐气时,应当尽量避免与其开战,直等到敌人已经倦怠,欲收兵返营时,再对其出击。此观点与《兵法·军事篇》中所讲相合。《军事篇》曰:“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曾公在回复宋滋九的信函中云:“如贼来渔亭朴营,我军各营,专心静守,示之以弱,若不欲战者然。待至申酉之际,贼众饥疲,头目欲战、散贼欲归之时,然后出队击之。《兵法》所谓‘击其惰归’者也。”(《书札》卷十三)
[ 上一页 ]  [ :1.70591868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