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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曾公认为自然之文,大体不外乎情感与理智两要素,所以其文学源流论亦以情理二字为中心。曾公曾云:“自群经而外,百家著述,率有偏胜。以理胜者,多阐幽造极之语,而其弊或激宕失中;以情胜者,多悱恻感人之言,而其弊常丰缛而寡实。自东汉至隋,文人秀士,大抵义不孤行,辞多俪语,即议大政、考大礼,亦每缀以排比之句,间以婀娜之声,历唐代而不改。虽韩、李锐志复古,而不能革举世骈俪之风。此皆习于情韵者类也。宋兴既久,欧阳、曾、王之徒,崇奉韩公以为不迁之宗;适会其时,大儒迭起,相与上探邹鲁,研讨微言;群士慕效,类皆法韩氏之气体,以阐明性道。自元、明至圣朝康熙之间,风会略同,非是不足与于斯文之末。此皆习于义理类也。乾隆以来,鸿生硕彦,稍厌旧闻,别启涂轨,远搜汉儒之学,因有所谓考据之文,一字之音训,一物之制度,辨论动至数千言。曩所称义理之文,淡远简朴者,或屏弃之,以为空疏不足道。此又习俗趋向之一变矣。”(《文集》卷四——《湖南文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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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所谓“以理胜者”,基本指古文而言;所谓“以情胜者”,则基本就骈文而言。因为汉字采用单音制,所以中国文学中除有古文外,还有骈文。古文气势高深,说理精辟,行文多用奇句;骈文格律严谨,韵味深美,行文常用对偶句。中国的文体,基本不出骈体与散体两种类型。关于骈体文与散体文的演变过程,曾公曾作如下简要概述:“自汉以来,为文者莫善于司马迁。迁之文,其积句也皆奇,而义必相辅,气不孤伸,彼有偶焉者存焉。其他善者,班固则毗于用偶,韩愈则毗于用奇。蔡邕、范蔚宗以下,如潘、陆、沈、任等比者,皆师班氏者也。茅坤所谓八家,皆师韩氏者也。转相祖述,源远而流益分,判然若黑白之不相类。于是刺议互兴,尊丹者非素。而六朝、隋、唐以来,骈偶之文,亦已久王而将厌。宋代诸子,乃承其敝,而倡为韩氏之文。而苏轼遂称曰:‘文起八代之衰。’非直其才之足以相胜,物穷则变,理固然也。”(《文集》卷一——《送周荇农南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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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骈体与散体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文体,但曾公认为二者之间仍有相通之处。其在《日记》中写道:“古文之道,与骈体相通。由徐、庾而进于任、沈,由任、沈而进于潘、陆,由潘、陆而进于左思,由左思而进于班、张,由班、张而进于卿、云。韩退之之文,比卿、云更高一格。解学韩文,则可窥‘六经’之阃奥矣。”(庚申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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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曾经编纂《经史百家杂钞》,与姚鼐所编的《古文辞类纂》,在视角上有极大差别。后者没有收录“六经”,曾公对此颇不以为然。其言曰:“村塾古文,有选《左传》者,识者或讥之。近世一二知文之士,纂录古文,不复上及‘六经’,以云尊经也。然溯‘古文’所以立名之始,乃由屏弃六朝骈俪之文,而返之于三代、两汉。今舍经而降以类求,是犹言孝者,敬其父祖,而忘其高曾。言忠者曰:我家臣耳,焉敢知国?将可乎哉?余抄纂此编,每类必以‘六经’冠其端。涓涓之水,以海为归,无所于让也。”(《经史百家杂钞·序例》)此段论述的大意即是,《六经》乃是古文的源头,在选编古文时应当饮水思源,而不可数典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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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认为古文源于“六经”,此与刘勰、颜之推的观点相符合。至于文学体裁,曾公认为可以分为十一类。其在《杂著》中云:“文字者,以代语言,记事物名数而已。其流别,大率十有一类。著作敷陈,发明吾心之所欲言者,其为类有二:无韵者,曰著作辩论之类;有韵者,曰词赋敷陈之类。人有所著,吾以意从而阐明之者,其为类一,曰叙述注释之类。以言告于人者,其为类有三:自上告下,曰诏诰檄令之类;自下告上,曰奏议献策之类;友朋相告,曰书问笺牍之类。以言告于鬼神者,其为类一,曰祝祭哀吊之类。记载事实,以传示于后世者,其为类有四:记名人,曰纪传碑表之类;记事迹,曰叙述书事之类;记大纲,曰大政典礼之类;记小物,曰小事杂记之类。凡此十一类,古今文字之用,尽于此矣。”(《杂著》卷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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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姚鼐在《古文辞类纂》中则将文学体裁分作十三类。对于两种分类方式之间的异同,曾公自己写道:“姚姬传氏之纂古文辞,分为十三类。余稍更易,为十一类。曰论著、曰词赋、曰序跋、曰诏令、曰奏议、曰书牍、曰哀祭、曰传志、曰杂记,九者,余与姚氏同焉者也。曰赠序,姚氏所有,而余无焉者也。曰叙记、曰典志,余所有,而姚氏无焉者也。曰颂赞、曰箴铭,姚氏所有,余以附入词赋之下编。曰碑志,姚氏所有,余以附入传志之下编。论次微有异同,大体不甚相远。”(《经史百家杂钞·序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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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将自己所分的十一类文学体裁,又进一步归纳为三大门:著述门,包括论著、词赋、序跋等三类;告语门,包括诏令、奏议、书牍、哀祭等四类;记载门,如传志、叙记、典志、杂记等四类。此分类如此细密精当,不但不在刘勰、萧统之下,而且即使与姚鼐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高阆仙先生在《文章源流》中称:“曾氏《经史百家杂钞》,分为十一类,括以著述、告语、记载三门,若网在纲,有条不紊,较姚氏又进矣。”此评价毫无夸大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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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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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文学的发展史而论,必定是先有文学的创作,然后才有各种人为总结的写作方法。曾公因为十分沉迷于文艺,加之曾编纂《经史百家杂钞》,所以对此文学发展规律十分了解。曾公在其所作的《湖南文征序》中写道:“窃闻古之文,初无所谓法也。《易》《书》《诗》《仪礼》《春秋》诸经,其体势声色,曾无一字相袭;即周、秦诸子,亦各自成体,持此衡彼,画然若金玉与卉木之不同类,是乌有所谓法者?后人本不能文,强取古人所造而摹拟之,于是有合有离,而法不法名焉。”(《文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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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爱好诗文,在古文方面的造诣尤其深厚,所以对于古文的写作手法,亦有详细的论述,比如在回复许仙屏的信函中云:“来示询及古文之法。仆本无所解,近更荒浅,不复厝意。古文者,韩退之氏厌弃六朝骈俪之文,而反之于‘六经’、两汉,从而名焉者也。名号虽殊,而其积字而为句,积句而成段,积段而为篇,则天下之名为文者一也。国藩以为欲着字之古,宜研究《尔雅》《说文》小学训诂之书,故尝好观近人王氏、段氏之说。欲造句之古,宜仿效《汉书》《文选》,而后可贬俗而裁伪。欲分段之古,宜熟读班、马、韩、欧之作,审其行气之短长、自然之节奏。欲谋篇之古,则群经诸子,以至近世名家,莫不各有匠心,以成章法,如人之有肢体,室之有结构,衣之有要领。大抵以力去陈言,戛戛独造为始事;以声调铿锵,包蕴不尽为终事。仆学无师承,冥行臆断,所辛苦而仅得之者,如是而已。”(《书札》卷十四)此封信中,曾公不仅谈及在古文写作中应当如何用字、造句、分段、谋篇,而且认为写文章时应懂得创新,充满趣味。可谓深得文学创作手法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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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日记》中对谋篇、分段、造句等项,同样有精辟的议论。如:“古文之道,谋篇布势,是一段最大工夫。《书经》《左传》,每一篇空处较多,实处较少;旁面较多,正面较少。精神注于眉宇目光,不可周身皆眉、到处皆目也。线索要如蛛丝马迹,丝不可过粗,迹不可太密也。”(己未八月)“古文之道,布局须有千岩万壑、重峦复嶂之观,不可一览而尽,又不可杂乱无纪。”(庚申十月)此言如何谋篇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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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为文全在气盛,欲气盛全在段落清。每段分束之际,似断不断,似咽不咽,似吞非吞,似吐非吐,古人无限妙境,难于领取。每段张起之际,似承非承,似提非提,似突非突,似纾非纾,古人无限妙用,亦难领取。”(辛亥七月)此言如何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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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如:“奇辞大句,须得瑰玮飞腾之气,驱之以行。凡堆重处,皆化为空虚,乃能为大篇,所谓气力有余于文之外也,否则气不能举其体矣。”(辛亥七月)此言如何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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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关于造句的方法,曾公在《杂著》中亦曾论及。如:“造句约有二端:一曰雄奇,一曰惬适。雄奇者:瑰玮俊迈,以杨、马为最;诙诡恣肆,以庄生为最;兼擅瑰玮诙诡之胜者,则莫盛于韩子。惬适者:汉之匡、刘,宋之欧、曾,均能细意熨贴,朴厚微至。雄奇者,得之天事,非人力所可强企。惬适者,诗书酝酿,岁月磨炼,皆可日起而有功。惬适未必能兼雄奇之长,雄奇则未有不惬适者。学者之诚,当仰窥于瑰玮俊迈、诙诡恣肆之域,以期日进于高明。若施手之处,则端从平实惬适始。”(《杂著》卷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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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使文章意境雄奇,不仅要懂得如何造句,亦要擅长用字。曾公在致其子曾纪泽的信函中写道:“尔问文中雄奇之道。雄奇以行气为上,造句次之,选字又次之。然未有字不古雅而句能古雅、句不古雅而气能古雅者,亦未有字不雄奇而句能雄奇、句不雄奇而气能雄奇者。是文章之雄奇,其精处在行气,其粗处全在造句选字也。余好古人雄奇之文,以昌黎为第一,杨子云次之。二公之行气,本之天授。至于人事之精能,昌黎则造句之工夫居多,子云则选字之工夫居多。”(《家训》卷上——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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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如何用字,曾公在回复李眉生的一封信中,有最为详细的论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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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询虚实、譬喻、异诂等门,嘱以破格相告,若鄙人有所秘惜也者。仆虽无状,亦何敢稍怀吝心?特以年近六十,学问之事,一无所成,未言而先自愧赧。昔在京师,读王怀祖、段茂堂诸书,亦尝研究古文家用字之法。来函所询三门:虚实者,实字而虚用,虚字而实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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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谓之实字虚用?如‘春风风人,夏雨雨人’,上‘风’‘雨’,实字也;下‘风’‘雨’,则当作‘养’字解,是虚用矣。‘解衣衣我,推食食我’,上‘衣’‘食’,实字也;下‘衣’‘食’,则当作‘惠’字解,是虚用矣。‘春朝朝日,秋夕夕月’,上‘朝’‘夕’,实字也;下‘朝’‘夕’,则当作‘祭’字解,是虚用矣。‘入其门,无人门焉者;入其闺,无人闺焉者’,上‘门’‘闺’,实字也;下‘门’‘闺’,则当作‘守’字解,是虚用矣。后人或以实字作本音读,虚字破作他音读,若‘风’读若‘讽’,‘雨’读若‘吁’,‘衣’读若‘裔’,‘食’读若‘嗣’之类,古人曾无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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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谓之虚字实用?如‘步’,行也,虚字也,然管子之‘六尺为步’、韩文之‘步有新船’,《舆地》之‘瓜步邀笛步’、《诗经》之‘国步天步’,则实用矣。‘薄’,迫也,虚字也,然因其丛密而林曰‘林薄’、因其不厚而帘曰‘帷薄’,以及《尔雅》之‘屋上薄’、《庄子》之‘高门悬薄’,则实用矣。‘覆’,败也,虚字也,然《左传》设伏以败人之兵,其伏兵即名曰‘覆’,如‘郑突为三覆以待之’‘韩穿帅九覆于敖前’,是虚字而实用矣。‘从’,顺也,虚字也,然《左传》于位次有定者,其次序即名曰‘从’,如‘荀伯不服从’‘竖牛乱大从’,是虚字而实用矣。然此犹就虚字之本义而引伸之也。亦有与本义全不相涉,而借此字以名彼物者。如‘收’,敛也,虚字也,而车之軨名曰‘收’;‘贤’,长也,虚字也,而车毂之大穿名曰‘贤’;‘畏’,惧也,虚字也,而弓之渊名曰‘畏’;‘峻’,高也,虚字也,而弓之挂弦处名曰‘峻’。此又器物命名,虚字实用之别为一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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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用字有譬喻之法。后世须数句而喻意始明,古人只一字而喻意已明。如骏,良马也。因其良而美之,故《尔雅》训骏为大;马行必疾,故骏又训为速。《商颂》之‘下国骏庞’、《周颂》之‘骏发尔私’,是取大之义为喻也。《武成》之‘侯卫骏奔’、《管子》之‘弟子骏作’,是取速之义为喻也。膍,牛百叶也。或作肶,或作毗,音义并同。牛百叶重叠而体厚,故《尔雅》《毛传》皆训为厚。《节南山》之‘天子是毗’、《采菽》之‘福禄膍之’,是取厚之义为喻也。宿,夜止也。止则有留义,又有久义。子路之无宿诺、孟子之不宿怨,是取留之义为喻也。《史记》之宿将宿儒,是取久之义为喻也。渴,欲饮也,欲之则有切望之义,又有急救之义。郑笺《云汉》诗曰‘渴雨之甚’,石苞檄吴书曰‘渴赏之士’,是取切望之义为喻也。《公羊传》曰‘渴葬’,是取急就之义为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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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异诂云者,则无论何书,处处有之。大抵人所共知,则为常语;人所罕闻,则为异诂。昔郭景纯注《尔雅》,近世王伯申著《经传释词》,于众所易晓者,皆指为常语,而不甚置论。惟难晓者,则深究而详辨之。如淫训为淫乱,此常语,人所共知也。然如《诗》之‘既有淫威’,则淫训为大;《左传》之‘淫刑以逞’,则淫训为滥;《书》之‘淫舍梏牛马’,《左》之‘淫刍荛者’,则淫当训为纵;《庄子》之‘淫文章’‘淫于性’,则淫又当训为赘:皆异诂也。党训乡党,此常语,人所共知也。然《说文》云‘党,不鲜也’,党字从黑,则色不鲜,乃是本义。《方言》又云‘党,智也’,郑注以为‘解寤之貌’;《乡射礼》‘侯党’,郑注以为‘党,旁也’;《左传》‘何党之乎’,杜注以为‘党,所也’:皆异诂也。展训为舒展,此常语也。即《说文》训展为转,《尔雅》训展为诚,亦常语,人所共知也。然《仪礼》‘有司展群币’,则展训为陈;《周礼》‘展其功绪’,则展训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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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獒》‘时庸展亲’,则展当训为存省;《周礼》之‘展牺牲’‘展钟’‘展乐器’,则展又当训为察验:皆异诂也。此国藩请求故训分立三门之微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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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用字,不主故常,初无定例。要之,各有精意运乎其间。且如高平曰阜,大道曰路,上之高者曰冢曰坟,皆实字也。然以其有高广之意,故《尔雅》《毛传》于此四字,均训为大。‘四牡孔阜’‘尔殽既阜’‘火烈具阜’‘阜成兆民’,其用阜字,俱有盛大之意。王者之门曰路门,寝曰路寝,车曰路车,马曰路马,其用路,俱有正大之意。长子曰冢子,长妇曰冢妇,天官曰冢宰,友邦曰冢君,其用冢字,俱有重大之意。《小雅》之‘牂羊坟首’,《司烜》之‘共坟烛’,其用坟字,俱有肥大之意。至三坟五典,则高大矣。凡此等字,谓之实字虚用也可,谓之譬喻也可,即谓之异诂也亦可。”(《书札》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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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实字虚用”,大约就是指名词作动词用,或名词作形容词用。而所谓“虚字实用”,大概是指动词作名词用,或形容词作名词用。至于所谓“譬喻之法”,则大约是将名词用作形容词、副词,或将动词用作形容词、副词。而所谓“异诂”,大概是指字的引申义而言。以上均属于字的活用与词性的变化,基本不出现代文法学、修辞学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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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虽然在用字选词上十分讲究,但既不赞成一味模仿甚至剽窃前人之作,又不喜欢使用生僻之字、艰涩之句。此主张令庸俗之辈大感震惊。曾公在回复陈右铭的信函中云:“仆昔备官朝列,亦尝好观古人之文章。窃以自唐以后,善学韩公者,莫过于王介甫氏,而近世知言君子,惟桐城方氏、姚氏所得尤多。因就数家之作而考其风旨,私立禁约,以为有必不可犯者,而后其法严而道始尊。大抵剽窃前言,句摹字拟,是为戒律之首。称人之善,依于庸德,不宜褒扬溢量,动称尤多。奇行异征,邻于小说诞妄者之所为;贬人之恶,又加慎焉。一篇之内,端绪不宜繁多。譬如万山旁薄,必有主峰;龙衮九章,但挈一领。否则首尾冲决,陈义芜杂,兹足戒也。识度曾不异人,或乃竟为僻字涩句,以骇庸众,斫自然之元气,斯又才士之所同蔽,戒律之所必严。明兹数者,持守勿失,然后下笔,造次皆有法度,乃可专精,以理吾之气。”(《书札》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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