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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又写道:“大凡良将相聚,则意见纷歧,或道义自高,而不免气矜之过,或功能自负,而不免器识之偏。一言不合,动成水火。近世将材,推湖北为最多,如塔齐布、罗泽南、李续宾、都兴阿、多隆阿、李续宜、杨载福、彭玉麟、鲍超等,胡林翼均以国士相待,倾身结纳,人人皆有布衣昆弟之欢。或分私财以惠其室家,寄珍药以慰其父母。前敌诸军,求饷求援,竭蹶经营,夜以继日。书问馈遗,不绝于道。自七年以来,每遇捷报之折,胡林翼皆不具奏,恒推官文与臣处主稿。偶一出奏,则盛称诸将之功,而己不与焉。其心兢兢以推让僚友、扶植忠良为务。外省盛传楚师协和,亲如骨肉,而于胡林翼之苦心调护,或不尽知。此臣所自愧昔时之不逮,而又忧后此之难继者也。”此为胡公知人善任、推贤让能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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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继续写道:“军兴以来,各省皆以饷绌为虑。湖北三次失守,百物荡尽。乙卯丙辰之际,穷窘极矣。自荆州榷盐,各府抽厘,鄂中稍足自存。胡林翼综核之才,冠绝一时。每于理财之中,暗寓察吏之法。咸丰三年,部定漕米变价,每石折银一两三钱,而各省州县照旧浮收,加至数倍。鄂省竟有每石十数千者,上下因之交困。胡林翼于七年春间创议减漕,严裁冗费,先皇帝朱批奖谕,谓其不顾情面,祛百年之积弊,甚属可嘉。统计湖北减漕一项,每年为民间省钱一百四十余万串,为帑项增银四十二万两,又节省提存银三十一万余两,利国利民,但不利于中饱之蠹。向来各衙门陋规,台局浮费,革除殆尽。州县征收正课,不准浮取毫厘,亦不准借催科政拙之名,为猾吏肥私之地。各卡委员,日有训,月有课,批答书函,娓娓千言。以为取民赡军,使商贾皆知同仇而敌忾,是即所以教忠;多入少出,使局员皆知洁己而奉公,是即所以兴廉。贞白之士,乐为之用;欺饰之徒,谴责亦重。故湖北瘠区,养兵六万,月费至四十万之多,而商民不疲,吏治日懋。斯又精心默运,非操切之术所得与也。”此为胡公清理财政、整顿吏治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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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又继续写道:“臣与该故抚共事日久,相知颇深。咸丰四年曾奏称胡林翼之才胜臣十倍。近年遇事谘询,尤服其进德之猛。”对胡公的才能与德行均大加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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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起初在学识方面超越他人,后来在德行方面亦突飞猛进,堪称德才兼备之人。对此,曾公在致李迪庵的信函中,有较为详细的评述,如:“润公聪明,本可移入霸术一路。近来一味讲求平实朴质,从日行俗事中看出至理来。开口便是正大的话,举章便是正大之文。不意朋辈中进德之猛,有如此者!其于朋友,纯用奖借,而箴规即寓乎其中。”(《书札》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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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胡公出类拔萃之处,尤其表现在扶持正义、力挽颓废之风气。关于此,曾公在回复李希庵的信函中写道:“润帅近日扶持善类,力挽颓风,于人之邪正、事之是非,剖判入微,不少假借。有权术而不屑用,有才智而不自用,皆大过人之处。”(卷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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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回复胡林翼的信函时,亦认为胡公的丰功伟绩之中,当以整顿吏治、矫正风气为第一。如云:“公之功在天下,以吏治大改面目并变风气为第一。荡平疆土二千里,犹为次着。侍师公之为,亦当以吏治人心为第一义。”(《书札》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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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胡公端正风气、培养人才的方法,曾公在《箴言书院记》中亦曾言及,如:“侍郎自开府湖北以来,即以移风移俗为己任。自部曲之长,郡县之吏,暨百执事,片善微长,不敢自襮,而褒许随之,曰:‘尔之发见者微,而善端宏大,不可量也。’或有过差,方图盖覆,谴亦及之,曰:‘此犹小眚,过是,诛罚重矣。’与其新不苛其旧,表其独不遗其同。上下兢兢,日有课,月有举,当世推湖北人才极盛。”(《文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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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办理公事时,态度认真,专心致志,比如曾公在《日记》中写道:“胡中丞熟商江南军事。又言:‘凡事皆须精神贯注。心有二用,则必不能有成。’余亦言:‘军事不日进则日退,断无中立之理。’二人皆许为知言。”(庚申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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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胡公的逝世,曾公极为悲痛,并在《日记》中写道:“胡宫保于八月二十六日亥时去世,哀痛不已!赤心以忧国家,小心以事友生,苦心以护诸将,天下宁复有似斯人者哉!”(辛酉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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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回复周寿山、文任吾的信函中云:“顷奉来缄,知胡宫保于二十六亥刻仙逝,痛心之至!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驭将之厚,察吏之严,理财之精,何美不备?何日不新?天下宁复有逮斯人者耶!”(《书札》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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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复李希庵的信函中云:“得润帅仙逝之信,伤痛不能自已。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局量之宏,吏才之精,不特为同时流辈所不逮,即求之古人,实亦不可多得。”(卷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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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复官文的信函中云:“胡宫保仙逝,伤哉斯人,大星遽陨!爱国之诚,进德之勇,好贤之笃,治事之敏,用兵之精,理财之密,不特为时辈所罕见,即求之古人,恐亦不可多得。”(卷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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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虽然措辞不同,但均流露出深深的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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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回复郭嵩焘的信中,曾将刘传莹与胡林翼二人相提并论,如:“往年谓刘椒云于‘学问’有大志,近见润帅于‘经济’有大志。椒之精力,不足副其愿;润之才德,足以发其志。中道弃捐,岂独吾党之不幸?”(《书札》卷十六)此话颇值得仔细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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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又曾在回复左宗棠的信中,称胡林翼的成就,不仅塔、罗难以望其项背,而且远超江、李。如:“此公年来进德之猛、用心之苦、建功之大,不特为塔、罗所不及,亦远出江、李之上。至其推贤扬善,惟恐失之,则古来名臣,殆不是过。数十年所未见也。”(《书札》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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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胡公整顿吏治的方法,曾公亦曾提及,如在回复毛寄云的信函中,云:“润帅之整饬吏治,全在‘破除情面,著诚去伪’八字。”(《书札》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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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胡公在调度军务方面,有时亦会遇到举棋不定的地方,对此曾公亦曾言及,如在回复李希庵的信中,云:“胡中丞于久经谋定之局,每至临事变其初计。……大抵宫保德性之坚定,远胜于往年,而主意不甚坚定,犹不免往年游移之见。左季翁谓其‘多谋少断’,良为不诬。”(《书札》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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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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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将帅之中,才识不在曾公、胡公之下,但德行与气量稍微不及此二公的人,即是湘阴人氏左宗棠(字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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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曾致信于鲍超,云:“左公谋画之密,远出国藩与胡宫保上,望阁下事事与左公熟商请教。左公之谋,阁下之勇,可合成两美也。”(《书札》卷十四)又曾在致左宗棠的信中,云:“弟之调度,远不如兄,无所庸其谦也。”(《书札》卷十五)对左宗棠在谋略方面的才能,可谓推崇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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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左公自恃才高,往往盛气凌人,当面指责他人的不是,十分有损自己的德行。曾公在《请留左宗棠襄办江皖军务折》中云:“候补四品京堂左宗棠,前在湖南赞助军事,肃清本境,克复邻省。上年石逆大股犯湘,帮同抚臣骆秉章指挥调度,不数月间,遂收廓清之效。其才可以独当一面。固已历有明征。虽其求才太急,或有听言稍偏之时;措辞过峻,不无令人难堪之处。而思力精专,识量闳远,于军事实属确有心得。”(《奏稿》卷十一)其中,曾公虽然对左公过人的才识推崇备至,但显而易见,亦承认左公在德行方面存在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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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公虽然性情执拗,缺乏包容之心,但终究不失为一军事人才。曾公在《请将左宗棠改为帮办军务片》中曾云:“候补三品京堂左宗棠,……去冬堵剿黄文金大股,今春击退李世贤大股,以数千新集之众,破十倍凶悍之贼。因地利以审敌情,蓄机势以作士气,实属深明将略,度越时贤。”(《奏稿》卷十三)所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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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公最为出色的优点,除出谋划策思维缜密外,亦包括能够吃苦耐劳。曾公在《日记》中曾写道:“与季高、次青畅谈,夜又与季高久谈。季高言:‘凡人须从吃苦中来。收积银钱货物,固无益于子孙,即收积书籍字画,亦未必不为子孙之累。’云云。多见道之语。”(庚申四月)又在回复郭嵩焘的信函中云:“左帅入陇,诚所谓遗大投艰。”(《书札》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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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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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曾公共事的人中,功勋卓著者不在少数;但若论继承曾公的志向与事业,则无一人能够胜任。姑且退而求其次,合肥人氏李鸿章倒称得上是第一合适人选。曾公很早以前就看出李鸿章才能出众,以后将大有作为。曾公曾在致李鸿章兄长李瀚章(字小泉)的信中云:“令弟少荃,自乙、丙之际,仆即知其才可大用。丁未馆选后,仆以少荃及筠仙、帅逸斋、陈作梅四人皆伟器,私目为丁未四君子。兹令弟果能龛乱御侮,有声当世,窃自谓鉴赏之不谬。惜三君子未尽柄用。昨寄岷樵书中,已令其亲敬鹤翁、少荃二人。想针芥契合,必能相与有成,保护珂里也。”(《书札》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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