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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虽然十分有才干,但起初因为缺乏历练,性格颇为傲慢,所以薛福成在《李傅相入曾文正幕府》中曾写道:“合肥傅相肃毅伯李公,始以丁未翰林供职京师,其封翁愚荃先生与曾文正公戊戌同年也。傅相未第时,尝以年家子从文正习制举文。既得翰林,亦常往问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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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曾文正公督师江西,遂间道往谒焉。谓文正笃念故旧,必将用之,居逆旅几一月,未见动静。此时在文正幕府者,为候补道程桓生尚斋、前翰林院庶吉士陈鼐作梅、今江宁布政使举人许振梅仙屏。陈鼐与傅相本系丁未同年,傅相使往探文正之意,不得要领。鼐固言于文正曰:‘少荃以昔年雅故,愿侍老师,借资历练。’文正曰:‘少荃,翰林也,志大才高,此间局而窄狭,恐艨艟巨舰,非潺潺浅濑所能容。何不回京供职?’鼐曰:‘少荃多经磨折,大非往年意气可比,老师盍姑试之?’文正许诺。……盖文正素念傅相才气不羁,故欲折之使就范也。”(《庸庵笔记》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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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进入曾公幕府之后,掌管文事,得到曾公极大的器重与赞许。薛福成对此亦有记述,如:傅相初掌书记,继司批稿、奏稿。数月后,文正谓之曰:“少荃天资于公牍最相近,所拟奏咨函批,皆有大过人处,将来建树非凡,或竟青出于蓝,亦未可知。”(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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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吴中地区战事紧急之时,曾公将江苏事务交付给李鸿章,并密奏朝廷,推荐李鸿章“才大心细,劲气内敛,可胜江苏巡抚之任”。关于此,薛福成写道:“吴中催轮船来迎援师,文正奏遣傅相募淮军赴沪,而密疏荐其‘才大心细,劲气内敛,可胜江苏巡抚之任’。”(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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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机警有余,但仁爱不足。比如,李鸿章曾经在苏州骗杀太平军的八位投降将领,对此曾公评论道:“李少荃杀苏州降王八人,殊为眼明手辣。”(癸亥《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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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春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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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的部下当中,以骁勇善战著称者,除塔齐布、罗泽南之外,首推奉节人鲍超(字春霆)。曾公在《请将鲍超等补实缺片》中云:“记名提督绥靖镇总兵鲍超,骁勇罕匹,转战安徽、湖北、江西三省,所向克捷。”(《奏稿》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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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超虽然有自身优点,但亦存在不足之处。曾公在致杨载福的信函中云:“春霆之才识,不宜令其独当一面。若打仗、筹饷、用人、奏事四者,皆由一手经理,则春霆必急遽杂乱,易于动气。”(《书札》卷二十四)在回复李元度的信函中云:“春霆所短,在用人不慎,取材无制,又立功已多,骄矜自足。”(《书札》卷二十五)在回复李鸿章的信函中亦云:“春霆英风壮气,自是一时名将。然使专制一路,用人理财,操持全柄,尚恐非其所胜。”(《书札》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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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次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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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超擅长带兵作战,但缺乏丰富的学识;而具有丰富的学识,但不擅长带兵作战的将领,则有平江人李元度(字次青)。李元度跟随曾公的时间很久,所以曾公对其十分了解。但是因为李元度领兵作战时屡失良机,曾公曾上疏对其加以弹劾。曾公在《参李元度片》中云:“该员治军,一味宽纵,多用亲族子弟。平日文理尚优,带勇非其所长。”(《奏稿》卷十五)在回复左宗棠的信函中,亦云:“次青实不能治军,八千人犹嫌太多。弟早年用达其才,渠亦始终不自知其短。”(《书札》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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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度在带兵作战方面,的确不擅长,但从其所作的《国朝先正事略》中,可以看出其学识相当深厚。所以,曾公在致郭意城的信函中,写道:“次青被蜀帅所劾,闻已引疾谢事,不知果还长沙否。渠所著《国朝先正事略》,同时辈流中,无此巨制,必可风行海内,传之不朽。惟带兵实非所长。从此善刀而藏,则大妙矣。”(《书札》卷二十六)在致许仙屏的信函中,又写道:“次青在黔屡著勋绩,告养回籍,不知仰邀俞允否。顷得渠函寄所著《先正事略》,索序,博雅公核,近数十年无此巨制。”(《书札》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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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对待李元度,虽然起初因为顾全大局而严厉弹劾,但后来亦曾起草密奏,加以保荐,认为李元度能够下笔千言,的确有惊人的才识。关于此事的来龙去脉,曾公在为《国朝先正事略》作序时,曾写道:“……如次青者,盖亦章句之儒,从事戎行。咸丰甲寅、乙卯之际,与国藩患难相依,备尝艰险,厥后自领一队,转战数年。军每失利,辄以公义纠劾罢职。论者或咎国藩执法过当,亦颇咎次青在军偏好文学,夺治兵之日力,有如庄生所讥挟策而亡羊者。久之,中外大臣数荐次青缓急可侍,国藩亦草疏密陈李元度‘下章千言,兼人之才’。”(《文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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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温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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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对当时的才俊进行评价时,措辞十分精准恰当;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同胞兄弟,亦能给予严谨合理的评判。三河之变中,曾公胞弟曾国华(字温甫)与李迪庵同时殉难,曾公在致胡林翼的信函中,如此讲述曾国华的为人:“舍弟温甫,读史有识,而不克尽抒所见;经世有志,而所如常多龃龉。”(《书札》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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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致官文的信函中,曾公亦云:“舍弟读史有识,夙怀大志,而落落寡合。”(卷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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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所上奏的《曾国华殉难三河镇折》中,对曾国华个性的描述比较详细,但亦不失谨严,如:“国华性好读史,颇怀大志。于古人艰险之境,反复推究其得失。平昔持论过高,臣恒诫之。近日议论军事,渐归于精细稳实,与李续宾兄弟意见多合。”(《奏稿》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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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华在评论人与事时,颇有远见卓识,比如其对“三庵一琴”与胞弟曾国荃的评价。同治三年六月初一日,曾公致信于曾国荃,其中写道:“记咸丰七年冬,胡帅寄余信,极赞‘三庵一琴’之贤。时温弟在坐,告余曰:‘沅弟实胜迪、希、厚、雪。’余比尚不深信。近见弟之围攻百数十里而毫无罅隙,欠饷数百万而毫无怨言,乃信温弟之誉有所试。”(《家书》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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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事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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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兄弟五人之中,除曾国潢经常居家,料理家务外,其余皆投身于军旅生活。曾公三弟曾国华在三河镇殉难后,五弟曾国葆又在金陵病逝。曾公对曾国葆性格的叙述要比对曾国华的叙述详细。曾公在《季弟事恒墓志铭》中写道:“弟名国葆,字季洪;后更名贞干,字事恒。少则落落自将,脱去町畦,视人世毁誉及书史褒讥微恶,不甚厝意,不随众为疑信。时或诘难参伍,大破群惑。尝应县试及学政试,再冠其曹。已而厌薄举业,不肯竟学。咸丰三年,国藩奉诏讨贼,召募水陆诸军。季弟挈六百人以从。提督杨载福、侍郎彭玉麟,始皆客季弟所,为僚佐。季亟荐此二人为英毅非常器,己愿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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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三月,岳州兵败。季又亟白诸将无罪,己愿独坐之。其后,杨、彭二人果以水师雄视东南,而诸将亦次第登用,掇取高官大名。独季弟黯然归去,筑室紫田山中,柴门绝人事,身与世若两不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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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十月,三弟国华战殁三河,季则大恸,誓出杀贼,以报兄仇,而雪前耻。鄂帅胡文忠公方广求将材,命季分领千人,自黄州建旆而东。十年正月,连克太湖、潜山。三月,始与叔弟国荃会师,以围安庆。十一年八月,克之。明年为今皇帝元年,弟以正月师次三山。三山者,宣、池群贼四萃之区。军入,援绝,寇十倍我,乃以计招降三县义民之陷贼者,咻噢而厉使之,得四千人。编伍约法,用破鲁港,克繁昌,下南陵、芜湖。而国荃亦以是时克东、西梁山,徇和州、当涂,夺采石。兄弟复会师,进薄金陵之雨花台。江东久虐于兵,沴疫繁兴,将士物故相属。弟病,亦屡濒于危,定议假归疾养。适以援贼大至,强起,战守四十六日。贼退,而疾甚,不可复治矣。”(《文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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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总体评价则为:“智足以定危乱,而名誉不并于时贤;忠足以结主知,而褒宠不逮于生前;仁足以周部曲,而妻孥不获食其德;识足以祛群疑,而文采不能伸其说。”(同上)结合曾国葆的诸多事迹,曾公的评价可谓透彻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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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对当时人物的评述,当然不止以上内容。但仅凭上文所述,我们足以对当时人物有一大概了解。曾公的评价,基本符合客观事实,既不夸大对方优点,亦不隐瞒对方缺点。究其原因,固然是由于曾公拥有深厚的文学修养,善于描写人物个性与叙述客观事实,但亦是由于曾公具备敏锐的观察力,能将对方的品性、才能、意志、学识一一作详细考察。至于其考察方法,除搜罗事实真相、听取不同人的反映外,亦包括能有效运用分析法与比较法。只是因为运用分析法和比较法,所以能够看出对方的长短优劣。曾公以擅长鉴别人才著称,也许就是这个缘故。从曾公对当时人物的评述中,可以反映出当时人物对曾公的影响以及当时的社会状况,此亦可以作为探讨曾公生平的良好资料。对此前文已有讲述,此处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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