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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00 这些人事安排,都可以看作汉武帝预设的防范措施。昭帝去世后霍光主持废除刘贺的帝位时,曾有一份百官联署的奏章,参照这份奏章的题名顺序,可以将上述五位顾命大臣依次排列如下:丞相车千秋、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驸马都尉金日  、左将军太仆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73]。“领尚书事”的霍光及其两位副手,都拥有将军头衔,而正是这种“将军”身份使其得以位列御史大夫之上[74]。除去这“领尚书事”的职事和大将军的头衔之后,霍光便没有资格与车千秋平起平坐,更不用说在事实上高高凌驾于车氏之上了。而且从金日  到上官桀、桑弘羊,官位恰好反转过来,逐次升高,其内重外轻、以卑驭尊的权术设计,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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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03 谈到以卑驭尊,还需要注意到霍光、金日  、上官桀这三个人蒙受武帝青睐,有一项共同原因,这就是三人都出身低微,并且能恭谨侍奉武帝生活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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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07 霍光虽然身属外戚,却只是与卫皇后家姊私生之子同父,血缘关系相当微妙,相对而言,可谓既疏且贱,故入侍武帝,不能不小心谨慎。金日  是被武帝诛杀的匈奴休屠王太子,本来没入汉宫充当饲养马匹的奴隶,得以侍从皇帝左右,实属意想不到的幸事,故勤勉笃慎更异于常人,以至数十年“目不忤视”[75]。上官桀位列九卿,看起来好像与霍、金两人有所不同,实际上本是羽林期门郎出身,以在风雨旅程中能为武帝奋力捧持车盖获得赏识[76]。在汉武帝去世之前,上官桀虽然已经官至太仆,却仍然兼有“骑都尉”这一职衔,性质应与霍光的奉车都尉和金日  的驸马都尉大体相近[77]。明朝人王祎归纳上述共同特征,谓“武帝之所以取三人者,其故如此”[78],所说甚有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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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12 海昏侯刘贺 [:1705932750]
1705934013 海昏侯刘贺 三 大司马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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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15 后世史籍述及霍光辅政,每多褒扬之词,其影响最为深远者,则属班固在《汉书·霍光传》篇末书写的赞语:“(霍光)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当庙堂,拥幼主,摧燕王,仆上官,因权制敌,以成其忠。处废置之际,临大节而不可夺,遂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光为师保,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79]循至晚清民国之际,主流的评价,还是以“伊、霍并称”[80]。今人劳榦论霍光秉政,对其德其行,亦多赞誉[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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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20 图10 明万历刻本《三才图会》中的霍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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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22 实际上霍光在昭、宣两朝所作所为,不过是挟持幼主以号令天下。明清间尝有一些人将其与王莽、曹操之辈相提并论[82],亦即斥之为乱臣贼子,按照传统的社会观念和史家评判准则,这或许稍嫌过当,但置于“权臣”之列可也[83],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忠君体国的正人君子,更不能与周公、阿衡相并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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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24 民国初年,刘体仁在评述汉代以卑官“领尚书事”这一做法时曾经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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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26 盖英主之意,不难以一手揽天下之大权,及其将死,为身后之计,欲授诸卑贱者,以防后患。孰知事权所在,则卑者仍尊,而贱者立贵,虽事归尚书,然尚书其名而丞相其实也。[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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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28 这些出身微贱的人,因为需要更多仰赖人主,向上攀附,所以才会对其恭敬侍奉,并严厉克制自己的私心和性情,所谓小廉曲谨,便辟侧媚,正是这一类人的共同特征[85]。但神志正常的人谁也不会甘为奴仆,这种人一旦大权在握,必然更能作威作福,满足压抑已久的欲望,这在官场上自古已然,霍光则可以说是其中一位颇具代表性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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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34 霍光首先采取联姻的办法,试图与上官桀和金日  结成利益同盟,使这个“三人核心小组”完全听从自己的摆布[86]。如前所述,当汉武帝病危托孤之际,霍光为试探金日  的心意,曾假意谦让日  ,在得到对方甘居附从的答复之后,随即“以女妻日  嗣子赏”[87],组成了一对至亲的儿女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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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36 霍家与上官氏的联姻,文献记载中有些细节不是十分清楚,需要稍加辨析。《汉书·霍光传》记载“光与左将军(上官)桀结婚相亲,光长女为桀子安妻”[88],上官桀拜受左将军职衔,事出汉武帝遗诏,故审度上文语气,霍光既然是嫁女于“左将军”之子上官安,也应当发生在昭帝即位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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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38 然而,《汉书·外戚传》谓上官安与霍氏所生女儿立为昭帝皇后时,“年甫六岁”,并谓“皇后立十岁而昭帝崩”[89],《汉书·昭帝纪》亦载“立皇后上官氏”事在始元四年(前83)三月[90],至昭帝死时(前74)正好十年,依此逆推,则此上官皇后出生于武帝后元元年(前88),其母霍氏嫁入上官桀家,自然不得早于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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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40 唯霍氏与上官家族若是已有姻亲,以汉武帝之精明,恐怕不会安排霍光与上官桀一同接受顾命。《汉书·外戚传》另记载昭帝死时上官皇后“年十四五云”[91],所说不够确定。若以十五岁来计算,自与六岁立为皇后吻合;但是若按十四岁计算,便应五岁立为皇后,其出生时间也应该定在昭帝登基的后元二年年底,那么,其母霍氏就应当是在昭帝甫一即位便嫁入上官家中,正与其女弟嫁入金家,情形相同。也正因为如此,《汉书·霍光传》中才会存有“光与左将军(上官)桀结婚相亲”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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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42 综合分析上述情况,这桩政治婚姻,理应发生在霍光蒙受顾命之后,《汉书·外戚传》中上官氏六岁立为皇后的记载,似乎略有差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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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45 尽管霍光与金日  、上官桀两人迅速缔结姻亲,却并没有顺利实现预期的目标。《汉书·霍光传》记述有如下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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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34049 武帝崩,太子袭尊号,是为孝昭皇帝。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先是,后元年,侍中仆射莽何罗与弟重合侯通谋为逆,时光与金日  、上官桀等共诛之,功未录。武帝病,封玺书曰:“帝崩发书以从事。”遗诏封金日  为秺侯,上官桀为安阳侯,光为博陆侯,皆以前捕反者功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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