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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国学研究能不能运用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现在国学研究正在兴起，做这个方面研究的大多数人对人类学不了解，两个学科之间还有隔膜。但是我们人类学不能不关注国学。有一些人，如叶舒宪、肖兵等对国学经典《山海经》、《易经》等做了人类学的破译，但是国学没有承认它，人类学也不承认。实际上他们进行了非常大胆的尝试，这种尝试说明人类学和国学是可以牵手的。国学的研究如果运用人类学的方法，就会有创新；人类学的研究如果关注了国学，人类学本土化问题就解决了方向性的问题。我曾经提出，人类学本土化在中国的环境中应该注意以下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对浩如烟海的历史文献进行人类学的解读，如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用他的眼光对当时的历史进行了解读，特别是对少数民族的关注。在现在的历史条件下，怎样来解读这么多的历史文献是人类学可以关注的国学的内容。另一方面，现代社会发展很快，人类学应该关注社会前沿的表达，但现代的发展与历史是割不断的，是有历史渊源的。对传统历史文献的解读和对当代社会生活的田野调查两者相结合才可能使我们更好地认识我们现代的中国社会，更好地预见中国社会的发展，更好地把我们已经丢掉的东西再捡回来。许多东西丢掉了是非常可惜的。现在社会上都在讲道德的丧失，其实我们传统中有很好的道德规范，为什么现在会有这种情况的出现？国学和人类学之间相互促进，共谋发展，那样应该会大有作为，您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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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我完全赞同您的说法。国学与人类学、民族学尽管研究的特点不一样（国学重历史，人类学、民族学重当今；国学重静态的文献研究，人类学、民族学重动态的人类社会文化研究），但我以为，人类学和民族学的理论与方法完全可以运用到国学研究中去，尤其是人类学、民族学最基本的四种理论与方法，即田野调查、文化相对论、整体论和跨文化比较，都可以运用到国学研究中去。例如，人类学最具代表性的方法——参与式田野调查，是对社会文化进行比较细致、准确研究的方法，是真正能够深入微观层面的研究方法。要解决问题需要细致而准确的社会调查，因为只有细致、准确的社会调查材料才能使决策部门做出准确的判断，有准确的判断才能有准确的决定，才能取得好的社会效果。这种细致而准确的社会调查，可以说，在社会科学中，只有人类学能够做到。参与式的田野调查不仅对认识和解决当今社会文化问题有重要作用，而且对以传统社会文化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国学具有重要意义。历史文献中所记载的事实是过去时空中的事，但仅凭阅读文字去想象过去时空中社会文化的意义，显然比较困难，也比较主观。其实，当今现存的社会文化中有很多过去文化遗留下来的现象，有的甚至保存得还很完整，通过深入、细致的田野调查，就可以比较准确地了解文献中所描写的社会文化现象的意义。再如，文化相对论的观点对国学研究也非常有用。过去国学谈的是进化论的观点，现在我们可以把思路改一下，用相对论的观点考察和重新估价一下历史上的民族文化，肯定能够得到与以往不同的研究结论，而这种新结论肯定会更加客观、更加符合历史主义。尤其是用文化相对论的观点考察中国传统文化，对我们重新认识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肯定会有极大的益处，至少我们就不会再有以往的那种中国传统文化不如西方文化的自卑感了。跨文化比较的方法、整体论的方法，也都可以运用到国学研究中。人类学、民族学的方法加入国学中无疑会给国学研究带来创新，使国学研究更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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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现在国学研究开始升温，我认为研究国学对我们中国民族传统文化的重构是有好处的。因为从“文革”到现在已有40年，传统文化在这期间遭受到很多的波折，许多优秀的东西丢失了，在改革开放的今天我们非常需要重构我们的传统文化，国学的研究有利于我们认识自身的传统是什么，传统文化中哪些是宝贵的，哪些是我们应该继承的……我们曾经把许多东西当作封建迷信，就说过年吧，我们这辈人小时候过年年味很浓郁，讲究的是仪式和过程，准备年货，过小年，祭灶，守岁……最隆重的就是年三十这天祭祖，后来这个却被当作封建迷信，以至于现在很少有家庭会有这样的活动。把这些东西都丢掉了，文化的味道也就淡了，年轻人还会喜欢过年吗？有的学者已经提出“保卫春节”，但怎么保卫？这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外国人有他们的狂欢节，有各种各样的文化活动，反观我们自己的春节，反而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了。所以年轻人更喜欢过圣诞节、情人节。这些节日对丰富我们的文化生活也是有益的，可我们自己的东西丢得太干净了，这个很可悲。所以我认为现在的人类学和国学完全可以牵手，因为人类学关注的就是人的生活、生存方式，您在这个方面可以说有一定的功底，所以我很希望王教授您在这个方面能够做进一步的思考。下面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您。您再简单地给我们介绍一下您的学术经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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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好的。不过说我自己之前还是要再说说吴文藻先生。我前面提到了他的第一个贡献就是同步介绍了西方先进的学术思想，现在再简单说说他的第二个贡献。吴先生的第二个贡献是提出了社会学、人类学的中国化问题。吴先生不仅提出了这个响亮的口号，还对此进行了专门的讨论，在行动上也是这么做的。无论在教学、科研，还是在学科建设上，他都是身体力行地努力履行中国化的主张。例如，在当时大学中流行用外语讲外国教材的氛围中，吴先生自编中文教材，坚持用中文授课。在当时那种风气下，这么做是有眼力的。吴先生的第三个贡献就是对学科建设人才的培养。他在这个方面花的心血是很多人不能及的。许多大家个人学问做得很好，但在人才培养上并不是很突出。吴先生重点不在自己做学问，而在于培养学生。特别是在选拔优秀人才上，他是非常有成就的。例如，他培养的学生费孝通、林耀华、黄迪、瞿同祖、李有义、李安宅、陈永龄等都很有成就，后来在学界都是很有影响的人物。吴先生可以说为中国社会学、人类学奠定了人才基础，这个贡献的意义更为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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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的确是，这一点很值得人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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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吴先生对我的培养也是非常重视的，经常单独找我谈学术问题，每次谈完都要借给我许多外文材料，这对我知识积累和阅读、翻译外文材料能力的培养是非常有帮助的。后来我翻译许多外文材料其实主要是按照他的意图来做的。我后来的研究方向以人类学和民族学理论方法为主，实际上也是吴先生为我确定的。从那时起到现在，我的这个研究方向基本上没有改变。但最近几年，我个人觉得人类学、民族学应该有更大的应用性，应该让人类学、民族学更为主流社会认可，和国学结合就是重要的途径之一。我现在做的医学人类学的研究就属于这个方面。在对医学人类学的探索中我又对传统的中医学产生了兴趣。通过探讨，我深深地感觉到中医文化的博大精深。中国传统中医在人的健康、长寿、养生方面积累的知识是非常丰富的，而这些珍贵的东西又被好多人遗忘了，因此，重新发掘中医文化的精髓是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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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说到这我想和您提一下，2006年10月中旬在湖南凤凰县召开第四届人类学高级论坛，主题有一个就是“人类学与公共卫生”，我现在就很诚挚地邀请您参加这个会，并希望您就中医文化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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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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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很高兴您接受我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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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对中医文化的医学人类学探讨，可以算是我从人类学的角度加入国学研究的一个小举动。此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我觉得对中国哲学思想、医学思想有深刻影响的是《易经》。有人说《易经》是中国民族文化的源头，这恐怕有点过分，但说《易经》对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巨大还是符合事实的。我对《易经》也有所涉足，我曾去北大的一个中国历史文化高级研修班做过关于《易经》和风水学的两次讲座。《易经》和风水我们现在把它当作边缘的东西，在传统社会中它则属于主流文化，尤其是风水，过去在人们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现在大陆人类学和民族学学者对这两种传统文化现象研究得不多，台湾那边有一些。对《易经》和风水学我也是从人类学的视角去讨论的。这也可以算另一个从人类学、民族学角度加入国学研究的小举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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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觉得您的研究很有意思，是在做国学与人类学、民族学相结合的实际努力。由于时间的原因，今天我就和您谈到这里。再次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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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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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文由鸿鸣根据访谈录音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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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杰舜（1943～ ），男，浙江余姚人，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生导师，广西民族大学教授。广西南宁，邮编：53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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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庆仁（1948～ ），男，上海人，中央民族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邮编：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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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寻真：人类学学者访谈录（2005～2015） 从摇滚乐到人类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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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徐杰舜[2]答/张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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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摇滚乐反映了年轻人对时代的一种责任、对现实的一种反思，也体现了年轻人的生存状态与对生活的一种态度。摇滚乐从形式到内核都有对现代的一种反思，现代社会的人们对摇滚的态度已经是多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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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摇滚；人类学；反思；文化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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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很荣幸你能接受我的采访。去年你入学不久，有一次你的导师王铭铭教授把你和你太太介绍给我——一个张原，一个汤芸，两个人名字合起来就叫“汤原（圆）”，当时我对你们就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在后来的接触当中我觉得你的思维相当敏捷，也很助人为乐，挺关心别人。后来我又听说你以前玩过摇滚，现在还有一个摇滚乐队，我就更想听听了。我想请你先介绍一下你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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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先讲一下我的家庭吧。我出生在一个干部、教师家庭。我父亲以前是贵州民院的老师，后来做行政工作，在人事处；我母亲原来是中学老师，后来到了税务局工作。我的家庭背景大概就是这样。所以我从小就受父母比较好的影响，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培养了我阅读的习惯。从小到大，每天只要有时间，我就会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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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祖籍是贵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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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对，对，我祖籍就在贵阳。我们应该是明朝贵州屯军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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