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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在西直门一住就是38年。虽然父母很留恋这里,但1985年还是转移到了西三环的昌运宫宿舍楼居住,迁移的主要原因是昌运宫有暖气过冬,没有在平房里烧煤球炉子的安全隐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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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苏秉琦:一个考古学家和他的时代 赞扬生命之一:花草和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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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对这个院子很喜欢,安顿下来不久,她到护国寺庙会上采购日用品时,很有兴致地买来了许多菜苗,像茄子、西红柿、豆角等,用了一个假日全家人一起栽下,还撒了老玉米种子,让我们兄妹学会种植养护。还买来了一种叫“死不了”的花苗,在几个边角处栽下。父亲看到了很高兴,对我们说,它的生命力特强,你们要仔细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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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确有收获。在滚圆的绿叶下,红、黄、紫、粉色的花儿很艳丽。清晨,把一个较大的花蕾连同一小段枝干掰下,插进土里,原本包裹得紧紧的花蕾,到了中午前后竟然一下子开放了。又把一小段枝干插在土里,多天后又有小的花蕾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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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我打小就喜欢上它,也种植过它。它花期长,从初夏直到秋末,连续开花。它在咱老家很多,学名叫太阳花,名字好听,而且也称得起这个好名字,雅俗共赏。在夏季炎炎的日光下,许多高贵的花朵都萎缩低头,只有它兴致勃勃迎接烈日。我们要学习它那种顽强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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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父亲问我,你还记得黑龙潭岸边生长着的“节节草”吗?我说当然记得。那种草很绿,直径约几毫米,长约20厘米,由许多一厘米左右的节组成,节与节之间像毛笔的铜帽子那样互相串接着。用手一拔,节和节就脱离开了,再插上可以继续生长,抛去中间几节也没事,把一个节埋在土里也能成活。父亲说,你看它的求生力多么顽强,从不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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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长大后,父亲多次说到养殖花草。他说:人们大都稀罕那些难得的花草,把君子兰捧得那么高贵,这也是常理。但是对那些顽强生长着并给人以温暖的花草更不能蔑视。“你还记得在你去茨坝上学路上的那一大堆一大簇的野花吧(学名波斯菊),多美啊!她的‘缺点’是很怕土壤里肥料多,也怕水分多,但也算不上什么缺点,她不要求过分宠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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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迁入新居后的一组照片,这是我的弟弟妹妹们第一次照相(上左:母亲;上右:两个妹妹,很像双胞胎;下:弟弟。摄于195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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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宿舍大院的西北角,住着研究西夏王朝历史和文字的冯家升先生,他和父亲常有往来。1951年,他的妻子张秀玲也搬来了。张秀玲女士原是学西洋画后又改学中国画的,师从齐白石先生。齐白石先生的家离这里不远,多次乘自家的人力车来她的家里做客和指导绘画。因为我和他家的女儿、儿子年龄相差一岁,所以我常到他们家玩耍,也几次碰见齐白石先生在教她画虾米、鸽子。有一次还听到他讲过虾米的两个前爪在前进时是前伸的,吃食时是左右张开的,虾米的须子必须有神采,要一口气画出来,等等。齐白石先生还特意在她画的虾米图右上角写了“今人画虾,秀玲最好”八个字。我回到家里把见闻告诉父亲,他听得很入神,说他对这种画风很欣赏,能做到雅俗共赏,久看不厌,画面充满生命气息,与百姓密切相关,这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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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石女弟子张秀玲1986年赠送我父母的两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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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德浚先生1951年回国后常来我家,自然说到院子里的花草,这启蒙了我的弟弟此后选学了生物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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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80年代,我们才懂得,父亲对花草的钟情,不是单纯的个人兴趣,而是和他的一些深层次的思索(例如国人对花草的感情和精神世界的认识)相关联着。父亲和俞伯伯说,历史上,花字和华字是通用的,华山也就是花的山,繁体字的华字,多像是长满层层挺拔树木的华山。他还告诉我,中华民族的华字,也许和这个华山有关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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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新世纪他又告诉我,古代彩陶上花的绘画多是玫瑰和菊花。也巧了,俞伯伯在五六十年代在我家说过,玫瑰和菊花都是发源自中国,直到近代(两百年前)才传播到国外。玫瑰和菊花的原产地就在华山、华县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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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苏秉琦:一个考古学家和他的时代 北平城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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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怀仁堂上班,我也到这环境优雅的大地方玩耍过多次。那时中南海是半开放状态,怀仁堂里还常放映一些科技、人文类未经翻译的外国电影。也还记得父亲告诉我,说五十年前八国联军攻打了北平,俄国兵占据了怀仁堂。以后还告诉我,南边的大门新华门是袁世凯登基时开通并命名的,且不说袁如何,打通这个大门的主意还是挺好的,取名新华更是很有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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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1948年秋冬,父亲多次往位于西郊的燕京大学(现北京大学)奔波,有三次还把全家带去,以作为全家的休假日。我进入校园时,才知道大学是那么宁静美丽而高雅。父亲到主楼(行政楼)后面的一个小楼里和一些人谈论。再有两次是进入北大西门对面的大院(家属宿舍院)里好像是一个体育老师家里,和几个人久久地攀谈近乎整天,我们就在近乎荒凉的院子各个角落玩耍,例如采摘“大赤包”在手里捏着玩。最后一次北平局势已经紧张了,回家路过现在的海淀黄庄,墙上写着许多“杀朱拔毛”一类刺眼的反动标语。父亲说:不要管它,你也许还不懂,越是这么猖狂,就越是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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