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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的俏佳人懒梳妆,崔莺莺得了这么的病,躺在了牙床。她是半斜半卧。这位姑娘她是腻呆呆闷忧忧,茶不思,饭不想,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空空劳劳凄凄凉凉,独自一个人闷坐香闺低头不语,寂寞无言,腰儿瘦损,斜睨她的杏眼,手儿托住她的香腮帮。您要问这位莺莺得的本是什么样的病,忽然间想起了那位秀才叫张郎。想得我一顿也吃不下去半碗饭,盼张郎我是两天亦喝不下一碗汤。汤不汤来那是奴家我的饭,您瞧饿得我前心贴在了后墙。你们谁见过十七八的大姑娘走道拄着拐棍。这个姐儿要是离开了拐棍手儿就得扶墙。强提着精神我就走走两步。哎哟可不好了,大红缎子绣花鞋底儿就会绽了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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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厢》二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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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言巧语就把我的红娘叫,小丫鬟就答应一声,走进了绣房。“哟,”说是,“我的姑娘,若非是您呐喝点儿酒,要不然您就用饭。您要是不爱吃烧饼,我给您做上一碗汤。您要是爱吃酸的,咱们多多地加上一点醋,好吃辣的,咱们多些姜。哎哟,我的姑娘,您要嫌咱们家的厨子做的菜不大得味,小丫鬟我挽挽袖子系上围裙下趟厨房。我是给姑娘做上一碗甜滋滋儿、辣丝丝儿、酸不叽儿、又不咸又不淡八宝一碗油酥茶,端上了绣房,我的姑娘你尝尝。”这位莺莺说:“你要想什么吃的喝的使的用的瞧的看的数的摸的争的斗的玩的乐的耍的,你的姑娘吾是全都不顾,我的傻丫头,我命你到西厢给我聘请来那位张郎。说是咱们姑娘从他那一不叫饥荒,二不借上一票当,借他的纸墨砚瓦开个药方。他要问姑娘我得的本是什么病,你就与他说白天受了一点暑,夜晚又着了一点凉。他若是来跟他搭着伴的走,他若不来跟他闹遭殃。有气假带着三分气,拧着眉瞪着眼鼓着你的小腮帮。他若讲打,你就跟他先动手,别忘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的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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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大西厢》本是“刘派”传统段子。孙书筠演唱的《大西厢》,在唱腔上忠实于“刘派”风格,高亢、俏丽,垛句唱得清晰、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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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孙书筠学过京剧,她在演唱京韵大鼓《大西厢》的时候,吸收京剧的某些因素,结合自身特点,以戏曲的表演程式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唱法。她在《大西厢》的演唱中,以通俗、诙谐的唱词,紧紧抓住崔莺莺让红娘去请张君瑞这个简单情节,运用风趣、富有生活气息的语言,巧妙地发挥了夸张的说唱技巧,完成了对红娘这个人物性格的塑造。由于孙书筠在继承发扬传统唱法的基础上,还结合自身的优势,因而她塑造出的红娘,与昆曲《西厢记》的红娘以及京剧里的《红娘》都不同,是一个更具有民间气质的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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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书筠对京韵大鼓的一大贡献,是她将原来只能在落子馆里演唱的《连环计》推上了大舞台。因为早期的京韵大鼓、京音大鼓、二黄大鼓之间都以其中反串京剧为招揽观众的一种手段,所以和《南阳关》《子期听琴》等一些夹带京剧的段子经常上演于各大坤书馆。孙书筠的《连环计》有自己的艺术特点。尤其在京韵大鼓转换京剧和京剧四平调转换大鼓时的两处过门,以往演唱,都是京韵唱罢,换弦另起京剧的过门,这样听起来容易给人一种不完整的印象;而经过孙书筠的艺术加工,即不用更换伴奏乐器,而采用自然转调进入的方法,使京韵与京剧唱腔二者的结合自然和谐。《连环计》成为孙书筠数十年来的保留节目,并灌制了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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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书筠不仅擅长“刘派”传统段子,演唱的新曲目《黄继光》《向秀丽》《韩英见娘》等已成为京韵大鼓的保留节目。1984年岁末,62岁的孙书筠随中国说唱艺术团出访美国、加拿大等地,她说唱的《连环计》《大西厢》等曲目给华人及外国朋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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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地儿:40位天桥老艺人的沉浮命运 马增芬:《证实材料》中的天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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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马增芬出席第四次全国文代会时的照片,时年5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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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增芬(1921—1987),北京南苑镇人。西河大鼓演员。出身于京城著名的鼓曲世家。20世纪40年代,马增芬和父亲马连登创立专攻演唱短段落的马派西河大鼓,在京津两地名噪一时,为民间的鼓曲艺术能登上大雅之堂立下了头功,至今仍被曲坛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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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增芬出生于1921年。她5岁时学艺,7岁那年,全家搬到天津以卖艺为生。8岁时开始到地场说书,9岁到茶馆说《杨家将》,11岁在天津谦德庄茶舍与老艺人唱对口书《薛刚反唐》《盗马金枪》,13岁时已与乔清秀、王佩臣、段德贵等老艺人同台演出。她的嗓音圆润,鼓板打得连贯轻盈,加上人出落得俊俏,深得听众的喜爱。而真正使马增芬红遍津门的是电台播出的她演唱的一段绕口令《玲珑塔》。据说《玲珑塔》描写的是北京西郊恩济庄一座高13层的玲珑宝塔的景致。唱词像北京的绕口令,演唱以活泼、伶俐的贯口引人入胜。“玲珑塔来塔玲珑,玲珑宝塔第一层……”“全篇多出现这种垛句,马增芬唱得如同小溪流水,湍急而清澈,在极快的节奏中吐字干净利落,旋律起伏有致。她那华丽甜脆的声音,给观众以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之感。”(《中国曲艺·杂技·木偶戏·皮影戏》,陈义敏、刘峻骧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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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时,马增芬不仅技艺高超,人也出落得美丽俊俏。她已经与著名京韵大鼓表演艺术家刘宝全、白云鹏、孙小轩、骆玉笙及相声表演艺术家常宝堃、张寿臣等同台演出。一家有名的剧场也把马增芬请去演出,此前大鼓书只能是撂地儿说唱,而马增芬却以自己的魅力把大鼓书带上了大剧场,登上了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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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社会,女艺人经常会遭到地痞流氓的欺辱,成为官僚恶霸们涉猎的目标,特别是天桥这个地方,流氓、地痞、恶霸、土匪横行无忌。在天桥黑社会中最有势力的是号称“四霸天”的四个恶霸。“东霸天”,外号“张八”,本名张德泉,在天桥东侧菜市一带称霸。天桥曾有一首歌谣:“天桥菜市两头洼,不怕别人怕张八。”张八会武术,原本在天桥卖艺,后来长期在天桥欺行霸市,对菜农及商贩敲骨吸髓,奸污妇女,无恶不作。“西霸天”,外号“富六”,本名富德成,长期把持天桥西侧的地皮,对艺人租地卖艺无不敲诈勒索,惯于奸淫女艺人。“南霸天”小名孙五,本名孙振山,是天桥丹桂戏院老板,曾任天桥公平市场的里长,仗势榨取钱财,强奸女艺人,后又开鸿兴饭馆,素有“活阎王”之称。“北霸天”叫刘祥亭,为天桥吉祥戏院老板,对穷苦艺人百般刁难,勒索财物,并猥亵、奸淫女艺人,在吉祥戏院唱京剧或梆子的坤角儿大多深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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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增芬红了,日子也就不好过了,无论是在天津,还是在北京的天桥及京城的书茶馆、剧场演出时,时时有流氓地痞骚扰,有的坏人在台下大声说下流话,甚至到那些达官贵人家里唱堂会时也遭受过羞辱。马增芬在舞台上饱受凌辱,产生了放弃艺术转而上学读书的念头。就在这当口,唐山一个叫刘泽生的有钱人看上了马增芬,他答应可以满足马增芬上学读书的愿望。因刘泽生的岁数跟马连登先生差不多,而且已有家室,他想娶马增芬做妾,自然马的父母不会答应,可此时的马增芬决心已定,竟与刘泽生私奔了。她的母亲吴书善气得生了重病,不久便撒手人寰。马增芬与刘泽生结婚后,便告别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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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解放以后,刘家败落,已经生育五个子女的马增芬为维持全家生计考虑,加之新社会艺人的生存环境已经改善,于是重新走上了舞台。除演唱传统书目外,马增芬还编演了新书唱段,如《运粮路上》《叙家常》《邱少云》《江竹筠》等。1951年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说唱新书《新儿女英雄传》《石不烂赶车》。1952年进入中国戏曲研究院研究曲艺。1953年到中央广播文工团当演员,曾随团到全国各地巡回演出。在演出过程中,她对西河大鼓的内容、唱腔以及表演方法都做了大量革新。1956年在全国文艺会演中获演员一等奖。同年在全国西河大鼓流派会议上被誉为独具风格的“马派”创始人之一。1959年在全国曲艺会演中获演员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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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文革”开始了,马增芬也遭受了冲击。这一个时期,马增芬很少有演出机会,由于她出道早,对京津曲艺界各路名家大多有过交往,因此“文革”期间,时有外调人员找她了解情况,遇到这种情况时,马增芬总是知道一说一,知道二说二,从不添油加醋、上纲上线。在我保存的一些曲艺家手迹中,有一件马增芬于1968年年底写的证明材料,这份材料不单因其是一代鼓曲名家遗存手迹而珍贵,更重要的是通过马增芬亲身回忆,记录了旧天桥艺人生活的一个侧面,尤其对“天桥八大怪”之一的“大金牙”晚年情景及其子女情况的回忆,极具史料价值。以下是这份《证实材料》的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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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秀兰她们在1925年和1926年的时候,她家住北京天桥三角市场西南边一个花墙门楼里。她爷爷叫焦永泉,她爸爸叫焦金池,外号大金牙。焦秀兰和她妹妹焦秀云在天桥热闹场唱西河大鼓。那时焦秀兰十七八岁,我周岁4岁,就在焦秀兰地上唱过小段儿。她爸爸是拉洋片的天桥的八大怪之一。大金牙在天桥是很有名,吃的(得)开。她们家很赚钱,我周岁6岁就去天津了,我十三四岁上,在天津北海楼唱,和焦秀云同台,我仔细想,好像有秀兰,我想起焦秀兰是在天津唱过,仿佛在新中央和她同过台,还有哪,忘了。我记得她在北京和一个大学生干报馆事的叫什么,我不知道(后来知道他叫金时),她为姓金的和她家吵了架,那时候,我很忙,不关我的什么(事),我没记。谁和我说的这事?也许是她本人,也可能是她妹妹,具体想不起来了,对不上号,她表叔牛少卿给我弹弦子,他也了解焦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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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大金牙死。听说是吸白面死的。还听说他后来死之前净做坏事,这是我回忆的有这么些,具体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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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我爸爸和弟弟说过,大金牙的儿子小金牙,小名小丑,吸白面偷东西,能把法国教堂的地毯卷着偷走,他还给国民党干过事,说后来被枪毙了,后来还说又有人看见他了,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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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说唱团在天津演出,焦秀兰去后台了,我看见她,她说跟先那个离婚了,又嫁给一个跑合的老客(听说是资本家),她说又在这生了几个女儿,还抄写走了一个曲艺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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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说唱团在山西演出和山西的杂技团合演,有个练杂技的是父子三个人,我爸爸马连登跟那说话,就给我介绍说,他是焦秀兰的离婚的男人(这个人就是金时),他还说,那俩青年就是秀兰生的那俩孩子,就听金时说秀兰还想和他复婚呢,并说焦秀兰还给他们来信,她两个孩子和焦秀兰还通信。我提供一个了解焦秀兰全家的人,这人姓罗,叫什么我忘了(马连登知道),是大金牙的徒弟,也叫小金牙,他和大金牙学徒在一块很久,后来还一直在天桥没动过地方,他跟焦家什么事他都知道,焦秀兰和金时搞,他也会知道,这个人很好找,他就在天桥剧场对面热闹场那儿唱拉洋片,现在可能还在那住,在天桥剧场对面那边一问,就会找到,问马连登他可能(知道)这人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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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增芬1968.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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