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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遭遇的自我怀疑,比别人更为强烈。他想到,中央美院、浙江美院、南京艺院等毕业生,往往一毕业就进了油雕院或中国画院,拿着国家给的工资,一门心思从事绘画。而自己呢,在学院也算绘画高才生了,但毕业后,仅仅是一个绘画爱好者而已,连业余画家也称不上,创作得千方百计地挤时间,我的存在如同蚂蚁一样,继续待在部队,还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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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苦难,是身陷种种约束,无法实现创作生活的独立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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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想起在上海戏剧学院读书的时候,自己写过:“我爱绘画。如果走绘画道路意味着我要付出生命,我心甘情愿付出一切。”我真的已经为理想付出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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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倔脾气莫名地冒出来:“我只想做画家,我要辞职,离开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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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一起,辗转反侧的他忽然精神振作,甚至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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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我是逃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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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整日惦记着“辞职”。辞职想了十次、二十次,有个困惑越来越重:辞职后自己去哪里?靠什么维持生计?他实在想不清楚,感到深度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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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约了久未见面的学生时代好友“老习”和“老阮”,礼拜天,一起去南京西路的静安公园“密谈”,请他们帮自己一起谋划谋划未来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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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好友乍一见面,嘻嘻哈哈,互相打趣,好像瞬间回到了学生时代。同学永远是同学,间隔再久,哪怕彼此老了,聊起来依旧充满了校园的生活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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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树林草丛深处,彼此敞开了心扉,这时,陈钧德将辞职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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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向部队辞职?”老同学一听,不约而同地惊呼:你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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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有辞职一说吗?你的行为叫‘逃兵’,‘逃兵’懂吗?”“老阮”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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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辞职,其实是资产阶级名利思想在作怪!”“老习”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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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只是喜欢绘画,喜欢绘画有错吗?”陈钧德为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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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喜欢绘画的话,你为什么不肯留在部队?在文工团也可以画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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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哪里知道我的苦闷?我老是干一些初级美工做的活儿,艺术含量极少极少。小傅喜欢,他就干得愉快。我不喜欢,我就永远不会享受到工作本身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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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喜欢绘画,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社会服务,为工农兵服务吗?文工团需要你,部队也需要你,你在舞美设计之余,也可以搞创作啊,画些英雄人物啊,劳动模范啊,许多著名画家都在画那样的作品,报纸上也经常宣传他们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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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那样的作品。他们是他们,认为绘画有阶级性。我喜欢的艺术是纯粹的,超越阶级性的,这种艺术与阶级无关,只与心灵、与审美有关,是从内心流出来的画。但部队根本排斥这样的题材。所以,我想辞职,想自由,做个创作型的画家,我这样耗着,在部队能有美好前程吗?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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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德啊,作为一个军人,你个人名利思想太严重了!”老习批评老同学,“说得多么动听,‘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真正的艺术家是不会采取你这种懦弱行为,逃避现实的。你喜欢绘画,有目标有追求,是好事,但也不要排斥主题创作。艺术家不能生活在象牙塔,要了解时代需要,要贴近人民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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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群众只要斗争,不要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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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论了。业余创作,看起来道路走得多些、远些,也不用怕啊,部队不是也有军旅作家、军旅画家吗?你利用业余好好画,终会有你所期望的美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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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年轻人你一句来,我一句去,思想激烈地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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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习”年长于陈钧德,沉稳,成熟。他出身于书香门第,家里藏有任伯年、吴昌硕、林风眠、关良等艺术家的画。他理解陈钧德的志向,却毫不客气指出陈钧德的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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