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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找到他们,哪怕大海里捞针!陈钧德又这样给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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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找从北京回沪的老朋友小鲍私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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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鲍眼珠一转,忽然发表了这样的见解:“这些年,搞西方现代派绘画的人日子都不好过,林风眠、刘海粟也身处屈辱和难堪的境遇。或许他们容易接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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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陈钧德心想,刘海粟、林风眠被“靠边站”,离群索居,或许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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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明白“反右”运动中,为啥刘海粟、林风眠等大知识分子会一下子成为“问题中人”,甚至成为“人民的对立面”?身为部队文工团一名普通军人,他同情艺术大师的遭遇,更笃信,搞艺术的人或许会犯错误,但不太可能是“敌人”。而这,给了他信心和信念,成为他寻找、争取两位教授“私授”的一张思想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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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同学一向热情、果断,他一点也没有感到为难,他第一反应是:“电信局发行的电话簿上可能有林风眠家的电话,还有很多艺术家的电话,我负责去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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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当年上海电信局发行的电话簿很厚很厚,分量重到可以拿它当武器砸人。无论单位还是个人,只要装有电话机,上面都印得清清楚楚。电话簿上专门有数页“私人电话号码”,户主登记的姓名、电话号码,一目了然。就这点看,当年社会风气比当下单纯,似乎没有人胆敢利用电话本,去设计一出出比戏剧更有戏剧性的欺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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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小鲍同学神秘兮兮地对陈钧德说:“我打听到林风眠家的电话、地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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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陈钧德高兴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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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年轻人怀着忐忑,来到一座公共电话亭,激动地拨响了林风眠家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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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嘟嘟——,拨响了好几次,电话那端没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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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哪天我陪侬一起上门拜访……直接拜访!”小鲍同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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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言为定!”陈钧德满心向往,十分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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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第四章 初遇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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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的“残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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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第一次拜访林风眠,就这样得到小鲍同学的鼓励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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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鲍始终喜欢小伙伴的绘画,又说不清为什么喜欢,他多么渴望遇识林风眠,请他验证一下,陈钧德画得古里古怪的玩意儿,究竟有没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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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鲍曾经对陈钧德说起,他非常羡慕林风眠、刘海粟、颜文樑、关良等“第一代”油画家早年能远渡重洋,去欧洲、日本等求学,他从一份内部资料读到过,林风眠早期留法勤工俭学,与周恩来总理是同一时期的同学呢。陈钧德也告诉鲍同学,家里有一本旧书店淘来、新中国成立前出版的“艺术论丛”,上面刊有林风眠写的《致全国艺术界书》,对他所主张的“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新时代艺术”,陈钧德钦佩至极:“要晓得,油画刚刚引进中国,林风眠就能公开提出中西艺术辩证发展的主张,那是何等的功力和远见!”但恰恰是这时,“第一代”油画家们极力主张的西方现代主义探索与发展,在苏俄写实主义的挤压下,成了“精神鸦片”,消失在社会公共舞台,它们苟延残喘,寂寞又顽强,成为上海滩少数弄堂深处、破败公寓里的“残花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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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现代派艺术的画家已被政治运动逼到了犄角旮旯,个个惊恐不定,巴不得完全被人遗忘,但他们在需要批斗的时候,还是会被人惦记着拉出去派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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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就隐于复兴公园后门附近、梧桐树背后的建筑里,寂寞度日。彼时,只有极少数艺术信徒,像陈钧德这样,会千方百计冒险寻找大师,寻找他们心中的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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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是一个貌似胆小、懦弱,其实内心强大而孤傲的人,宁可自己不被全世界所理解,他还是坚持做自己的伟大隐士。外面的革命运动如火如荼,他退避三舍,只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自己。他对社会抱有戒备,对来访的陌生人抱以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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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钧德和鲍同学摸索到了“南昌路5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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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扇朴实而神秘的门前,两位年轻人对视一眼,暗暗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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