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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我只是去了公园,随便散散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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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罗兆莲不再追根刨底了。但她高兴地感受到,陈钧德越过了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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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画家在绘画上走入迷津,往往渴求迅速找到“出口”。而“出口”在哪里?或许隐藏在一棵树下,一片云朵上,一栋房子里,一群普通人的生活场景中。其实,是隐藏在画家的感悟中,而感悟来自自然,来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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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许多大画家都是深受日常生活的滋养。无论塞尚还是梵高,他们的绘画根植于生活,写生是他们的创作手段,写生给了他们取之不尽的艺术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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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先哲启发,陈钧德一得空闲就骑上自行车或登上长途汽车,深入街头,深入田园,深入山地。在他的心里,写生也等同于创作。艺术家与艺术的生命意义在写生创作中得以展开。写生之余,他还钻研著作,大师们的艺术魔力就掩藏在花花绿绿的表象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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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们的色彩各有其妙,看多了,陈钧德发现,每个大师的色彩趣味、感觉是千差万别的。塞尚的色彩令陈钧德亲近。塞尚的妙论:“所有颜色各有自己的灵气,哪怕黑色”,这也给了陈钧德许多启迪和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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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琢磨塞尚的色彩,采取的是“笨”办法,即将一幅幅作品对比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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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这个法国老头的艺术密码还真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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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尚大面积使用小笔触,且顽强地运用对比色塑造平面,他的画面全盘以色彩来表现层次的推移,结果,色彩和谐不说,气韵还异常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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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忽然发现了这个密码,立即放弃了刘海粟标志性的普蓝与橘黄,也大胆试用各种色彩,毫无禁忌地突破中间色的安全地带,向着纵深的对比色领域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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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闯,新曙光渐露。陈钧德发现,绿与红、黄与紫,类似的对比色表现,在学院传授的知识里,是需要竭力避免的。那像是色彩运用的禁区,也像是色彩学领域的珠穆朗玛峰,画家们轻易不去闯,不去攀登。对比色的大笔触和大面积运用风险极大,一不小心,会掉入“艳俗”这个悬崖之下。谁也不想自己的色彩趣味显得“乡里乡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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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钧德眼见曙光在前,怎么甘心退缩?他认为对比色运用领域存在峻岭险峰,却也并不可怕。为此,有一段时期,陈钧德在大尺幅布面作画时,反复尝试同一画面的冷暖对比,鲜红的边上,翠绿附之;柠檬黄的一侧,抹上神秘的紫色。有意思的是,如同走入一条无人走过的道路,他越走越感到,前方的天地豁然开朗:冷暖对比色一同大面积呈现,只要搭配得体,不仅不会显得艳俗,反而凸显了大雅大魅,还能表现一股强烈的情感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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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乘胜追击,他在调制颜料过程中发现,绘画色彩一定要够亮,无论赤橙黄绿青蓝紫,都要追求浓纯,浓纯到颜色发亮,而色彩的过渡,也不是一味只能通过色块,色块和线条可以随心所欲地搭配,这就看艺术家的胆识和综合修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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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艰难曲折的摸索和无数次的实验,陈钧德深深体会到,走别人开拓的道路,道路情况一目了然,走起来很顺畅,其实一点儿也没味道。而走自己的路,如同置身漫山遍野的荆棘丛中,常常,每迈出一小步都很难,但一旦自己闯出了新路,好比打了胜仗,那种成就感、喜悦感,不是浅尝模仿、贪图轻松者能够感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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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血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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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苦苦探索绘画语言,一边备尝精神蹂躏,是“文革”中许多画家生活的真实写照。陈钧德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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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给陈钧德造成的无法磨灭的伤痛,是眼睁睁看到身边最熟悉、最敬重的人,一个个受到非人的折磨、侮辱,最终或者发疯,或者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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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林风眠的遭遇。那时谁家有人住在海外,是个危险的包袱。恰恰,林风眠的妻子是巴西人,1949年后选择定居巴西,舍不得离开祖国的林风眠留在了上海。这层关联,让林风眠永远洗不清身上的“海外关系”,最终因此而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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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反右”运动后,林风眠已经失望于局势,知识分子都不敢说话了,他也不再公开自己的“资产阶级绘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很少被邀请参加社会活动,整日凄凄然幽居在上海南昌路的家里。有一天,陈钧德听妹夫的弟弟说,上海重型机器厂的造反派打算去林风眠家抄家,陈钧德闻讯连夜赶到林风眠家通风报信,生怕先生遭损。不料,林风眠言语间流露着无奈,幽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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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我的家里已经有红卫兵来过了,抄家、贴封条。我是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了,老早画的作品全部烧毁了,冲进下水道了,一点也不剩,抄无可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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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的反应是躲无可躲的平静。陈钧德看到老先生如此,黯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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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没多久,陈钧德带着习作再去找林风眠求教时,他已经失联了,门锁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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