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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一听,立即猜到是最喜欢淘旧货的颜老夫子——颜文樑。那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长者了。急性子的他“噔噔噔”地跑去找老师商量,颜文樑非常善意,一口答应让给陈钧德,其实他也喜欢这只画框,对这只画框的来历都弄清楚了,对他说:“这个框子是俄罗斯教堂里流出来的,框上涂的是纯金箔,雕工精致,算是少见的上佳画框。”世上就有如此温暖的事情,尽管颜文樑也喜欢这只画框,但他爽快地决定割爱,还特意按照这只画框的尺寸,去襄阳公园创作了一幅精美的油画,在妻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亲自送到陈钧德的家里。看到好框配上了好画,老先生心满意足,至于挂在哪里他不计较,如此大度,让陈钧德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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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颜文樑又将自己的一幅得意之作《上海植物园的天鹅湖》赠送给陈钧德,陈钧德觉得实在“不该收下”,便执意将作品送还给老师,请老先生自己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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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此颠连,经济生活异常贫贱,却淹没不了师生间的真挚友情以及高贵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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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早期学过工笔画,后又学过书画的罗兆莲,在家也时常玩玩水墨,但怀上第二个孩子后,她就彻底放弃了,专心致志忙一家老少过日子。画画,看似陈钧德一个人孤身奋战,但他俩始终亲密无间,就因为:陈钧德的梦就是罗兆莲的梦,他俩的梦想完全合二为一了。这真是幸运:世人大多数梦想都是奢侈的,但梦想的奢侈若被两人分担,代价就打了个对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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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兆莲无条件地支持陈钧德一门心思往绘画方面发展,她曾经说:“哪怕家里米缸底朝天,只要他还想画画,我也不会阻拦,自己想办法出去筹米!”罗兆莲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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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钧德每次从刘海粟、林风眠、颜文樑等家里回来,会兴奋地告诉罗兆莲,今天在前辈家里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也会向罗兆莲多多通报夏伊乔的近况,毕竟,罗兆莲跟随夏伊乔学画多年,不仅绘画情结仍在,对夏老师也一直牵挂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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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栖息一棵树上,同命是无疑的,磕磕碰碰也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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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艺术的陈钧德,发起脾气来一点也不艺术,有时近乎歇斯底里的发作,“地球也要抖三抖”。长期的共同生活,罗兆莲对陈钧德所有的一切不以为怪,习以为常。因为陈钧德身上所表现的“艺术癫狂”,有时候古里古怪,却一点儿不恐怖。当陈钧德的“怪异”发作,情绪激烈时,罗兆莲从不直接“交锋”——直接“交锋”不是很愚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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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兆莲采取的是先默默接受,静静等待“疾风暴雨”过去,等待宁静到来,这时,她才温婉地与他一起坐下来,娓娓分析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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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陈钧德的“怪异”脾气大多事关创作,因此她更加觉得应该包容和理解,她也一直充满信任地鼓励他往前走,走出下一步,走至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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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遇到原则性问题,罗兆莲则先礼后兵:“礼”让在先,谈心在后,她谈心是很有技巧的。陈钧德戏称,她是家庭里“恩威并施”的厉害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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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意打探陈钧德与罗兆莲的私生活细节。从我的观察看,陈钧德不仅没有患上“气管炎”(妻管严),脾气也是不小的。但他俩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生活再艰难,陈钧德的绘画从未中断。随着两个孩子所需开销越来越大,手头时常拮据,这时,罗兆莲决定“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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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将孩子送到附近幼儿园后,罗兆莲就赶往一家单位,担任财务工作。收入不多,聊以贴补日常家用,这样,既解决了入不敷出的难题,每月还能剩下几块钱存到银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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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关良的“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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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良,中国油画界一个最奇妙的大家,也是让陈钧德心醉神迷的先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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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与刘海粟、林风眠成为“忘年交”后,一个偶然机会,陈钧德又结缘关良。陈钧德感到“不可思议”。冥冥之中,老天似乎对自己特别眷顾,让他获得诸多大师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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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刘海粟安排的一次活动中,陈钧德就与关良邂逅。关良中等个子,肩膀蛮宽,两只眼睛细小而尖锐,给了陈钧德至深印象。那天,关良与太太一同出席聚宴,落座后,关师母取出随身带的一小瓶酒精棉花,将关良和自己面前的筷子非常细致地擦拭一遍,引得旁座哈哈大笑,这一幕也令陈钧德无法忘怀。但与关先生频繁来往,是后来,在女儿所上的襄阳南路幼儿园里,陈钧德与女儿的班主任老师攀谈,得知她的公公是大名鼎鼎的画家关良。陈钧德希望上门求教,女儿的老师一口答应“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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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建国西路关良的家,成为陈钧德艺术生涯中的又一重要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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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骑车第一次去拜访的时候,关良身穿一件洗得泛白的蓝色中山装,里面的衬衫也软塌塌的,模样非常朴素,言语格外温和,与陈钧德早先在书里读到“关良先生一度在歌台剧场流连,在深夜街头蹀躞”的纨绔子弟印象完全判若两人。而关师母人瘦脸瘦,笑起来表情很生动,那天也很热情,给陈钧德沏了一杯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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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见面,关良就紧握陈钧德的手,笑容满面地将陈钧德迎进屋,无拘无束地大谈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以及罗丹的雕塑等等,老先生眉飞色舞,思绪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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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贻德曾经写过文章说,关良要么一言不发,要么滔滔不绝,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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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良曾留学日本,师从日本著名美术家兼文物收藏家中村不折。他对塞尚、梵高钻研很深,但他超爱立体派绘画,谈起对西方现代派的认识和感受,给陈钧德讲了个“阁楼”理论:当一种新艺术出现时,很可能不被人理解,就像印象派。但印象派的奥妙就像阁楼,站在楼下的人是不知道楼上有何风景的,必须爬上梯子,钻到阁楼里面,这就是所谓“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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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良自己就是赋予“阁楼”许多秘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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