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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间隙,他遵照刘海粟嘱咐,在夜晚时分找到北海后面的一个僻静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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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驹的夫人、书画家潘素女士为他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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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张伯驹,陈钧德一惊。人称“民国四大公子”之首的这位张老先生,眉宇之间果然透着不凡气度。张伯驹曾经也被打成右派,赶出京城,去了东北农村。这时他们好不容易才回到城市,所住的房子不大,夫妇俩还是抱以乐观心态。他们的屋里堆满了书,还养了许多只猫,张老先生起身迎接陈钧德时,怀里正抱着一只漂亮的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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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接过刘海粟的诗稿,当场展读,喜上眉梢。他像欢迎刘海粟一样热情接待了陈钧德,仔细询问了刘海粟的近况。陈钧德作为刘海粟的信使,一一从容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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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怀着崇敬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劲儿,也向张老先生请教了一堆有关诗词书画的问题,还直言不讳问了张老先生,向政府捐献了价值连城的古代书画,“文革”中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庇佑,心里有委屈吗?听到这个问题,张伯驹没有怨恨和激愤,而是十分淡然地对待自己经受的磨难,平静地告诉陈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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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成了过去。人到世上走一趟,就是要遍尝甜酸苦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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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然的态度、随意的言语,让陈钧德一惊,也让陈钧德对过往所经历痛苦的怨念一扫而光。这是他意料之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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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告辞时,老先生仔细地问清陈钧德的姓名,嘱咐他第二天晚上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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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猜不透张老先生的用意,第二天夜晚应约再度赶到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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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张老先生连夜为陈钧德创作了一幅《梅花图》,并将他的名字“钧德”二字,巧妙地嵌入作品对联的句首,巧用典故。对联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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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天一气洪炉转;德水八功净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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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一直珍藏着这幅《梅花图》,时常翻阅张伯驹的书,他从张伯驹身上感悟到,一个人的才华不能虚掷,不能借口任何原因而荒疏,要分秒必争,夺回被“运动”耽误的创作光阴,多出作品。他还一直感念张伯驹的厚爱,想将自己精心创作的一幅油画回赠张老先生,不料,没等到他再度赴京,1982年,张伯驹老先生溘然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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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呢,陈钧德对此深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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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四人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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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人的内心真有春夏秋冬四季,那么,1980年的春天,陈钧德真正感受到,春天到了,中国的春天降临了,暖到了他的思想,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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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春天,陈钧德产生了一个念头:想将自己二十年来默默探索所创作的油画作品,选择一个时机,举办作品展。但谁愿意出面为自己主办呢?老美协怎么可能为一个“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新人举办展览呢?一位友人建议:“你应该请几位老前辈一起参与展览,我来负责联系安排展馆等事宜。”好主意!陈钧德听了,立即提笔给已经迁居香港的恩师刘海粟写信,坦荡地表达了他想和刘海粟、关良、颜文樑等几位前辈老师一起办展以表达感恩之情的想法。去信的那些日子,陈钧德是忐忑的,毕竟,刘海粟、关良、颜文樑都是盛名久远的中国“第一代”油画家,他们会答应与他共同办展吗?随着刘海粟热情洋溢的回函来沪,陈钧德悬着的那颗心安落了。刘海粟非常支持陈钧德的想法,自从“文革”中被打入“冷宫”,刘海粟自己已十多年没有在上海举办过展览了,他很高兴再一次让作品露面,也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提携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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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粟给陈钧德的信是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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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德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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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信收悉。武夷山之行,(我)画了很多画。你借去展览的油画《欣慕》,是非卖品,万勿标价。一九七八年六月在北京的画展,也是非卖品。美国友人卜(奋)好几次来参观,要求十二帧。后与文化部协商,为中美友好,同意卜先生购两帧,画值外汇柒万元,全部捐献给国家,为“四化”做出绵薄贡献。画展不标价为重,结束后仍送美术馆保藏,油画、国画要藏在楼上。底层潮湿,不能藏。你费心了,感谢。草草不敬,祝全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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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八〇年五月廿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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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关良、颜文樑老先生也欣然回话,同意联袂办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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