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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说道:“林先生所以要做这些西洋名著,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危言,才连带想到利用某些中国人自庚子以后的崇洋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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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工又手擎片子笑着跑进来说:“他说他下午看见先生回来的,有事要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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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立刻沉下脸来,拿过片子走到门前去,提高了嗓门向女工说:“你再去对他说:我说不在家是对他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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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谁?也许是哪位作家吧?或是别的什么名人?大家都在猜想。可是,见鲁迅回来后改变了脸色,便也没有谁提出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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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站到窗前,背着大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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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枣树傲兀地刺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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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出版后,立即成为北京青年热心的读物。冬芬在《京副》上发表《读过〈莽原〉》一文,充分说明了它在青年读者群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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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说:“盼望,盼望了好久,有几个带着多少呆气的青年叛徒,揭起竹竿,举起投枪,对于伶俐地领着柔顺的一大群绵羊的聪明人,即是在虚伪、卑贱、微弱和欺诈的中国国民性里面抬头的聪明人,也即是以保守为稳健,以中庸为达道,以泥古为博学,以圆到为得体的聪明人,起了一个大大的反动,或说是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最好是斩草除根。我的盼望,如果是一部分有朝气的青年所共有的话,那末,我要跳跃着告诉他们我的盼望已有了归宿了!因为思想界的‘梁山泊’已发现在‘首善之区’的北京了,他们那‘没有什么宗旨’,‘只在道出自己’的告白,已开始贴在青年人的心底里了!简单一句话,在我们中国的思想界,已有了一伙青年底的叛徒了!他们的头领,却不是专爱招降的宋江,那是一个偏爱打人的李逵。你道他们的窠穴是什么?原来就是我们早已读到的《莽原》——伏着青年叛徒的《莽原》!他们的头领是谁,就是被学者骂过的鲁迅先生——不爱妥协的鲁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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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鲁迅离京,《莽原》解体,周围的青年开始背叛他。其中,反对最力者就是他最为爱惜的高长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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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女师大事件:从旁观者到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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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会议以后,日本在中国的绝对优势不复存在,美国的势力迅速膨胀起来。帝国列强一方面以利益范围的形式瓜分中国,一方面培植地方军阀,驱使他们继续进行战争。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当吴佩孚在山海关前抵抗奉军进攻时,突然杀出一匹黑马。直系将领冯玉祥从热河前线回师北京,包围“总统府”,囚禁了曹锟。然而,所有类似的偶然性事件都无法根本改变中国官僚政治的既定格局。北京政变后,各派军阀请皖系头子段祺瑞出山,组织“中华民国临时执政府”。作为临时总执政,他统揽军民政务于一身,集中了国会总统和内阁总理的一切权力。就这样,又一个独裁专制的政权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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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方政权相对立,广东革命政府致力于反对封建军阀和帝国主义的斗争。为了骗取人民的信任,段祺瑞政府曾经邀请孙中山北上,以共图国事。真正的对话是不可能的。随着孙中山的病逝,在北京,他所制订的关于联俄和国共合作的政策发生了强烈的逆转。不但苏联和共产党被当作洪水猛兽,连国民党也被目为“共产”、“赤化”,一例在扫荡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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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北方。光明的南方。反差色愈来愈明显。由于国民革命已经在现实中国找到了根据,于是在青年知识界,北京便变得更可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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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国耻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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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各高校学生为在天安门前召开纪念“五七”国耻和追悼孙中山大会而与警察相冲突,继而捣毁教育总长章士钊的住宅,造成流血事件的时候,女师大在校内展开了一场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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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荫榆利用学生纪念国耻的爱国热情,阴谋布置一个演讲会,借机以校长的资格出席主持。学生会成员闻讯后立即加以抵制,派出代表请求总务长吴沆为会议主持人,结果遭到拒绝。于是他们决定:在招待演讲者登台的同时,必须阻止杨荫榆进入会场。执行决议的人员,除许广平以外,还有刘和珍、郑德音等一共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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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大礼堂内外布满了学生,当杨荫榆领着几位演讲者一起走进会场时,全场马上骚动起来,许广平等迎上去阻拦她,坚持要她退席。在一片嘘声中,杨荫榆恼羞成怒,大呼警察入校;吴沆等从旁鼓噪,竭力为主子助威。双方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以校长的主动退避而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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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局当然不是杨荫榆所愿意承认的。下午,她在西安饭店设宴招待评议会会员,试图通过合法的方式,严惩聚众闹事的学生。晚上便有风声传出来说,大约有几个人要受开除的处分。鉴于这种情况,学生会派出许广平和刘和珍作为代表,到一位教育系的教员家里了解情况。这位教员警告说,她们必须切实认错,不然决没有回旋的余地。许广平说,反对杨荫榆是全体同学的公意,不是几个人私下认错可以解决的。她说得气愤,以手加颈,表示了至死也不让步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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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日清早,开除六个学生会职员的布告终于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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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告宣称,许广平、刘和珍等怙恶不悛,目无规纪,鼓动风潮,败坏学风,为此经评议会议决开除,“即令出校,以免害群”云。后来,鲁迅据此称许广平为“害马”,连许寿裳和鲁瑞也跟着叫这个绰号,只要见到她,就说:“‘害马’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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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非常气愤,当天把布告扯了下来,丢在教室讲台的地板上,叫杨荫榆的牙爪找也找不到。学生自治会召开了紧急会议,颁发致评议会诸人的公开信,并郑重宣布:开除许广平等人的牌示“自归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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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许广平给鲁迅写信道:“在干柴之下抛一根洋火,自然免不了燃烧。五七那天,章宅的事情,和我校的可算是遥遥相对,同在这种‘整顿学风’主义之下,生命的牺牲,学业的抛弃,诚然是无可再小的小事,这算什么呢?这总是高压的时代必有的结果。”她颇以自己为大众请命而被罪感到自慰,对于斗争的前途,多少有一些清醒的估计,说:“我总觉得我的血性还能保持刚生下来的态度,这是我有面目见师长亲友,而师长亲友所当为我庆贺的,这种一纸空文的牌示,一校的学籍开除,是益发令我深一层的领悟到漆黑的缸遍处皆是,打破的运动,益发会鼓舞兴起,几千几万无量数的麻绳都变成了毒蛇来侵犯缠缚我来到了呀!我是多么荣幸,在自身得着这种机会,可以试试拿利刃——或者似‘小孩脱衣入虎穴’——来相较量。虽则或者不免于牺牲,然而也不算没趣,现在教育部重要人员处和本校都接连开了火,也许波涛汹涌,也许消防队的力量大能够扑灭这种灾情,但是把戏总是有的,无论成与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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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于个人被开除的确不以为意,信写到最后,干脆同鲁迅,开起玩笑来了:眼泪之多少呀,胡子之长短呀,大大议论了一通,——真是调皮十足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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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平静的蜂房遭到打击,数日之内,到处是鸣不平的声音。11日晨间,全体学生在操场召开紧急大会,决定驱逐杨荫榆出校。杨荫榆闻讯后,立即逃往女师大附属学校。这时,大家一致推举总干事许广平为代表,拿封条封闭校长办公室。随后,学生会还派人轮流把守,张贴布告,不准杨荫榆擅自走进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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