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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章士钊立即在石驸马大街的女师大原址改设女子大学,任命曾在上海大同大学镇压学生运动有功的胡敦复为校长,阴谋取而代之。26日,段祺瑞发布由他起草的《整顿学风令》,意在制造恐怖,企图在全国范围内镇压学生的爱国民主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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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报》、《世界日报》等报刊纷纷发表文章,揭露军阀政府及其教育部的罪行;由北京教育会等五十多个团体发起的爱国运动大同盟也召开了会议,组织临时委员会,议决联络北京所有学校团体联合举行“恢复教育,驱章大示威运动”,动员北京各校一致脱离教育部,通电全国,请求一致否认章士钊为教育总长。从此,群众性的反抗浪潮更加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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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颠倒的。现实是荒诞的。由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以非教育的方式掌管教育,这些都不是可以以常理喻的。在一个连基本人权也无法保障的国度里,还能奢谈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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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报上得悉许广平等人失踪的消息,十分焦急,极力托人向各方打听。原来许广平在动乱中逃出魔掌,径向学生联合会告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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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医院里看望身受重伤的学生,与北大教员联名发表反对章士钊的宣言,总之,尽力做他应该做的一切,只是写不出讽刺性的小文章了。愤怒。沉重。没有幽默。现在需要的是战斗的檄文,是奔走,联络,加倍的实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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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他内向的性格是不大适应大场面的,平时也讨厌会议,至于挂什么“头衔”更是为他所憎恶的了。至今,对所有这些,他都变得突然热爱了起来。他需要了解一切,同时也需要付出一切。付出成了内在的需要,只要能够打破章士钊的计划,要他付出什么都行。8月13日,他正式担任女师大校务维持会委员,至月底为止,先后十多次赴会商议大小事务,平均两天一次,工作是十分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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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最急迫的任务是:把被摧毁的学校重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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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会成了大家的头脑。在不足一个月的时候内,鲁迅和其他委员一起,协同做了大量的工作:开辟新校址,设立临时办事处,通函各地在籍学生返京,动员教员义务授课,募捐经费,为复课铺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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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鲁迅的肺病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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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艰难时世,作为一个文化人,却不肯放弃自己的责任。写作,编辑,讲课,诉讼,开会……以他的带病之躯,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超负荷运转呢?没法子,只好再承受一份额外的工作:看病和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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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发的一天开始,至翌年一月,往山本医院凡二十三次,计四个多月。在这期间,他不但不为自己争得一个歇息机会,反而加大了工作量。这是怎样一个非常的时候呵!静心疗养,那是阔人们的事情。单就教学方面说,他便主动提出将自己在女师大的任课量增加一倍。此外,又承诺到黎明中学和大中公学讲课。黎明中学成立于五卅运动中,是由北京、天津、通州、烟台等地从教会学校自动退学的学生自费筹办的。它并不为教育当局所承认,京师警察厅也曾对它多方刁难,处境十分艰困。大中公学创办于1924年,由蔡元培兼任校长。“大中”的原意是扩大孙中山主义在北方的影响,被政府视为“危险学校”,五卅运动后与北大“沪案后援会”建立的五卅学校合并。这两所学校,都是被压迫摧残的学校。他甘愿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和心力,饲这样一大群遍身野气的青年。一面严肃地病着,一面严肃地工作,在同事和学生面前,他绝口不提生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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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维持会的主持下,女师大在宗帽胡同租了一些民房作为临时校舍,与教育部的“国立女子大学”分庭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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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1日,女师大与北京各高校同时开学。上午9时举行开学典礼,教员、学生和社会各团体代表、学生家长、保证人等共二百多人出席。鲁迅、许寿裳都在会上讲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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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话总有一种力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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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专门当教员,是做官的。我相信被压迫的决不致灭亡。只要看今天有这许多的同学、教员、来宾,可知压力是压不倒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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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胜利者没有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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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职令发表的当天,老虎尾巴先后有二十多人到访,简直是节日的盛会。只是没有节日的气氛,大家感到压抑,烦躁,愤愤不平。他们或以言辞,或以静默,探询屋主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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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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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易怒的鲁迅,此刻却十分坦然,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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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章士钊的为人他总算看透了,因此类似免除他的职务的事情,在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早在“老虎总长”上台的时候,他便这样向许广平陈述自己的判断:“但看他挽孙中山对联中之自夸,与完全‘道不同’之段祺瑞之密切,为人亦可想而知。所闻的历来举止,似是大言无实,欺善怕恶之流而已。要之在这昏浊的政局中,居然出为高官,清流大约决无这种手段。”稍后,他还说起过:“想章士钊,和社会奋斗,是不会的,否则,也不成其为章士钊了。”能指望如此典型的官僚做什么好事呢!惟其司法才不懂法,惟其司法才敢于渎法。比起身受凌迟或死于无声的改革者,他想,罢官的结局未必就算坏。而且他觉得,自己做官也实在太不像官了。一个叛逆者,倘置身于官场中而又可以相安无事,怕也很难说得过去的吧!那么反过来,从官方的立场看,把自己开除出去便是理所当然的了。只是对章士钊的骄横态度,总存那么一点报复之意,不能释然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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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老朋友们都为他感到焦急,认为有必要尽快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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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17日两晚,许寿裳和齐寿山分别招饮于中央公园,力主上诉,据理批驳。而促使他决心提出诉讼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就是三味书屋时的“小寿先生”寿洙邻。这时,他在平政院任法官,自然深明此中的利弊。16日,鲁迅同他两人在有关诉讼的具体问题上交换了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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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人治的社会里,什么法律条文都不过是一堆破纸。然而,既然官方要利用它装点门面,自己又何妨利用它一回?不久前,在给许广平的信中曾经写过这样的话:“治中国应该有两种方法,对新的用新法,对旧的用旧法。例如‘遗老’有罪,即该用清朝的法律:打屁股。”想到自己即将使用这类对付“遗老”的方法对付章士钊,他不觉暗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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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不能让老虎总长和大小伥鬼太高兴。周处也好,武松也好,这一回是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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