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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0月,他的病情的确好了许多。他自己,以至他的朋友,也都认定死亡离他是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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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下午,鲁迅到八仙桥青年会参观“中华全国木刻第二回流动展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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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中国现代木刻之父,以他罕见的热情,提倡和推动着黑白木刻这一艺术运动的发展。对于木刻青年,他通过对话、通信、提供艺术范本等多方面的渠道,提醒他们不要忘记木刻是一门艺术,作为艺术的形式技法,是需要认真研究、实践和提高的。但是,青年在木刻队伍中建立健康的艺术倾向,显然是他更为关注的问题。关于“中国精神”、“中国风”,关于“沙龙绘画”,关于内容的“小资产阶级的气氛”,以及艺术家重在“经验”的表现等等,他都不只一次地有过独特而深刻的表述。他强调新兴木刻的人民性、现实性,而又极富于开放性,富于广阔的艺术视野。他一直梦想着中国木刻运动能拥有一支旌旗蔽空的部队,现在,继去年由平津木刻研究会发起的木刻联展,又由广州现代版画研究会接力进行,这是不能不使他感到兴奋的。即使身体怎样不行,他也必须看一看,何况展出只剩下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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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会场相当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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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鲁迅这样身材瘦小、衣着平常的老头子是不会惹人注目的:惯穿的长衫早已褪色,衫襟和袖口都有明显的污痕;一顶至少用了十年的咖啡色呢帽,此刻仍然戴在头上,而且故意拉了下来,几乎要碰到鼻子,只露出半个瘦削的苍白的脸庞,和鼻下的一横厚厚的胡须……然而,人们还是立刻发现了他。大约等待已经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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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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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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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杂乱的笑声和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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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白迎上前去,向鲁迅招呼。鲁迅仰起脸来很兴奋地说:“哦哦,你的信我收到了,你的信我收到了。仗不会打的:我不搬家。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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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这么想。……不过,搬家的那种胡乱和吵闹,会使人很不好受的。”曹白再想不出什么话说了,只好一个劲地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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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惯了。嘻,我们一起看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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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另外几个青年也都围了过来,跟着他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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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坐下来,拿了批评簿翻看着。当他看到那些题着“艺术之光”、“力的艺术”之类的批评时,他就指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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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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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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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意见说,展览会最好开到贫民窟、灾区,或穷乡僻壤去。他看到这里,便说:“这些都是不会做事的呆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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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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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有些累了,说:“我们歇一歇吧。”说罢,把帽子摘下,额上冒着细微的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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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家围着小茶几坐了下来。除了鲁迅,其余还有四个人:曹白、林夫、陈烟桥、白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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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烟桥和白危有事情先谈,他们请求鲁迅为一个人的东西做一篇“序”。鲁迅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露出很反感的神色,摇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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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在段祺瑞手里就压迫我的。——我不会做!我不会做!叫他请别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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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这样子,陈烟桥和白危就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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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林夫插话问道:“近来身体好了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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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好一些,不过也还时常发热,不能随便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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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还服药吧?”陈烟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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