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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288 余每读《虞书》,至于君臣相敕,维是几安,而股肱不良,万事堕坏,未尝不流涕也。成王作颂,推己惩艾,悲彼家难,可不谓战战恐惧,善守善终哉!——《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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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290 夫神农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诗》、《书》所述,虞夏以来,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口欲穷刍豢之味,身安逸乐,而心夸矜势能之荣,使俗之渐民久矣。——《货殖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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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292 这都是《诗》、《书》并引,大致是征信之用,认为《诗》、《书》是可靠的最早史料,应该取为依据。所以然者,在司马迁看,孔子是最早而且最伟大的历史家,《书》是孔子编次的,《诗》是孔子删取的,自然是最可珍视了。司马迁又说:“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太史公自序》)这却是说明《诗》、《书》之性质,又终有苦闷的象征的背景。至于《史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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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294 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仁义陵迟,《鹿鸣》刺焉。——《十二诸侯年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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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296 则是专门对于《诗》的了解,认为《诗》仍是以儒家精神——人伦——为出发,人伦的道理的崩溃,乃是《诗》由抒情而变为讽刺的枢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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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298 《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德逮黎庶,《小雅》讥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所以言虽外殊,其合德一也。相如虽多虚辞滥说,然其要归,引之节俭,此与《诗》之风谏何异?——《司马相如列传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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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00 这是根据诗教以评论后世文章,司马迁认为《诗》总有讽谏的作用。司马迁叙述读《诗》后的感印的,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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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02 召公奭可谓仁矣,甘棠且思之,况其人乎?——《燕召公世家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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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04 司马迁有时赋《诗》断章,借为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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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06 《诗》有之,“高山仰之,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孔子世家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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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08 更有时借《诗》为评论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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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10 《诗》之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亲为骨肉,疆土千里,列为诸侯,不务遵蕃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叛逆,仍父子再亡国,各不终其身,为天下笑,此非独王过也,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也。夫荆楚僄勇轻悍,好作乱,乃自古记之矣。——《淮南衡山列传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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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12 难得的是司马迁对于《诗》的总认识则又有:“《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太史公自序》)他终于以文学家的立场,而还这部古代诗歌总集一个抒情的本来面目。在那乌烟瘴气的经生见地中,这不啻是一个照彻万里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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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14 专论到《书》的,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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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16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孔子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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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18 这是说明《书》不但是一种史,而且是有一种文化的传统之理解在。礼本是社会与个人的关系的定规,《书》便恰恰是和礼相配合,而记录着这种关系的变迁的。这样一来,礼的意义便充实了,《书》的意义也扩大并提高了。其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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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20 《书》曰:“协和万国。”迁于夏商,或数千岁。盖周封八百,幽厉之后,见于《春秋》。《尚书》有唐虞之侯伯,历三代千有馀载,自全以蕃卫天子。 岂非笃于仁义,奉上法哉?——《高祖功臣侯年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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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22 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大宛列传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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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24 《夏书》曰:“禹抑鸿水,十三年,过家不入门。陆行载车,水行载舟,泥行蹈毳,山行即桥,以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然河菑衍溢,害中国也尤甚,唯是为务。故道河自积石,历龙门,南到华阴,东下砥柱,及孟津、雒汭,至于大邳。于是禹以为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乃厮二渠以引其河,北载之高地,过降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勃海。”九川既疏,九泽既洒,诸夏艾安,功施于三代。——《河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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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26 这都是援用《书经》之文,或则加以熔铸的。《史记》中援用了经文,而泯却了痕迹的,那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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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28 《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不党不偏,王道便便。”张季、冯公近之矣。——《张释之冯唐列传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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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30 这就又是拿《书经》作为衡量的尺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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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32 礼和乐,司马迁也有他很深澈的了解和发明。这是见之于《礼书》和《乐书》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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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34 洋洋美德乎!宰制万物,役使群众,岂人力也哉!余至大行礼官,观三代损益,乃知缘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作仪,其所由来尚矣。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故德厚者位尊,禄重者宠荣,所以总一海内,而整齐万民也。人体安驾乘,为之金舆错衡,以繁其饰;目好五色,为之黼黻文章,以表其能;耳乐钟磬,为之调谐八音,以荡其心;口甘五味,为之庶羞酸咸,以致其美;情好珍善,为之琢磨圭璧,以通其意。故大路越席,皮弁布裳,朱弦洞越,大羹玄酒,所以防其淫侈,救其凋敝。是以君臣朝廷尊卑贵贱之序,下及黎庶车舆衣服宫室饮食嫁娶丧祭之分,事有宜适,物有节文。——《礼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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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8337 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泽,而歌咏勤苦,非大德谁能如斯?《传》曰:“治定功成,礼乐乃兴。”海内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乐者益异。满而不损则溢,盈而不持则倾,凡作乐者,所以节乐。君子以谦退为礼,以损减为乐,乐其如此也。以为州异国殊,情习不同,故博采风俗,协比声律,以补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于明堂临观,而万民咸荡涤邪秽,斟酌饱满,以饰厥性。故云《雅》、《颂》之音理而民正,噭之声兴而士奋,郑卫之曲动而心淫。及其调和谐合,鸟兽尽感,而况怀五常,含好恶,自然之势也。——《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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