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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09 (二)《武纪》    (七)《日者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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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11 (三)《礼书》    (八)《三王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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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13 (四)《乐书》    (九)《龟策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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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15 (五)《兵书》    (十)《傅靳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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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17 后人如吕祖谦、王鸣盛等,对此都有所论列。他们觉得真正亡失的,只有《武纪》一篇。现在我们看这十篇,除了《傅靳列传》外,的确都有些特别处:《景纪》由于有过因触忌而削去的传说(《自序集解》引《汉旧仪》注,《西京杂记》卷六同),不知道现在的《景纪》是否就是原样?《武纪》乃是把《封禅书》又载了一遍;《礼书》钞自荀子的《礼论》及《议兵篇》;《乐书》钞自《乐记》;《兵书》为现在《史记》所无,但却有一篇与之相当的《律书》;《汉兴以来将相年表》则有表无序,和他表不类;《三王世家》是只载了些策文;《日者列传》与《龟策列传》,在风格上又仿佛真出自第二手。那么,除了《傅靳列传》外,这九篇确是有些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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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19 可是也并非绝无商量的馀地:《孝景本纪》和《汉书》上的并不完全相同,而且赞语的确是司马迁的笔调,再则赞语主旨也和《自序》中提出所以作《孝景本纪》者相符合,这就是在刻削诸侯,酿成七国之乱的一点。吕祖谦说:“其篇具在。”我们是可以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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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21 《孝武本纪》(其实应该叫《今上本纪》),截取《封禅书》中关于武帝的一段,又加上一个冒,赞也竟是《封禅书》之赞,一字不差,的确可疑。然而我们看《自序》中称:“汉兴五世,隆在建元,外攘夷狄,内修法度,建封禅,改正朔,易服色,作《今上本纪》第十二。”可知假若要作《武纪》的话,原重在他的封禅(改朔、易服是随着来的),所以我疑心:焉知道司马迁不是故意地重钞一份《封禅书》,作一个最大的讽刺的?意思是:“瞧吧,你自以为武功了不得,其实你一生也不过只是被一些方士所愚弄罢了,你虽然也偶尔觉悟,但是像吃鸦片一样,不知不觉就又为方士的胡话所诱惑了!”试想,除了司马迁之外,谁敢在同一部书里把同一篇文章再钞一遍?除了大讽刺家司马迁之外,谁又会这样幽默而痛快?补书的法子尽多,哪有在同一书里找出一篇现存的东西来顶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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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23 《礼书》和《乐书》也难说不是原样。《史记》本是撰次旧闻的,讲礼乐而取自《荀子》和《乐记》,这采择不能算坏。(中国讲礼乐,有超过它们的么?)再说,司马迁的书中,本有许多地方袭用《荀子》(详第七章第七节),大概他对于荀学很信仰,在这里遂以荀子为代言(《乐记》也是荀学,余别有考),就毫无足怪了!况且,《礼书》和《乐书》的篇首,都有司马迁手笔的叙文,所以纵然让步了说,这两篇只能说不全,而不是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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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25 《兵书》就是《律书》,《律书》是存在的,不过也未必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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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27 《汉兴以来将相年表》,所差的是没有序文,我们也很难因为它没有序文,就连表的本身存在也否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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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29 《三王世家》,不错,只载了些策文,然而《自序》里明明说:“三子之王,文辞可观,作《三王世家》。”策文之外,本别无重要之处,所以现存的样子,也不会和原样多末远。赞语则确是司马迁的格调,吕祖谦又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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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31 《日者列传》和《龟策列传》,笔调自然有些特别,然而司马迁的风格本来变化多端,我们也很难武断他不能写这类的文章。《龟策列传》中说到伐大宛,说到巫蛊,这是司马迁的时代;说到“余至江南”,这是司马迁的足踪;最后说出“岂不信哉”,这是司马迁惯于用反笔作讽刺的技术;所以这篇一定是司马迁的原文,至少是原文的一部分了。《日者列传》,我疑心也许是司马谈的旧稿吧。总之,这两篇也都不能放在散逸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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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33 九篇既如此,而《傅靳列传》,就更看不出是后人补作之迹了。假若张晏不提及,恐怕谁也不会这样怀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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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35 那末,所谓散逸的十篇,实在散逸得有限。反之,现存的其他篇中,却被后人附加得不少,也有的是显然不全的。《楚元王世家》就是后者的例。因为,赞中明有“使楚王戊毋刑申公,遵其言,赵任防与先生,岂有篡杀之谋”的话,但是正文中一点记载也没有,其他传中一点补充也没有(《史记》原有互见之例),假若正文不是后人改补,也一定是有缺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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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37 总之,《史记》有零星的补缀,却无整篇的散亡。《史记》每一篇中都不免有点假,但每一篇也都有一部分真。它像陈年的古董一样,修补和锈蚀是不免的,但原物的神态却也始终古意盎然,流动在每一部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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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39 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 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 [:1706027611]
1706029040 二 《史记》中可能出自司马谈手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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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42 我们为考订司马迁著《史记》时各篇的先后,我们先须把可能是司马谈写的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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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44 司马谈在临死时叮嘱司马迁道:“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看样子好像司马谈只是想论著而不曾动笔似的,可是再看当时司马迁在俯首流涕中的答话是:“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可知所谓“欲论著”乃是畅所欲言之意,收集的材料和主要的见地却未尝不是早已有着了。在这些材料和见地中,难道就没有比较可以近乎完稿的么?司马迁又说:“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难道这故事和世传中,就没有他父亲在比较上已经整齐得就绪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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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46 在这种意味下,《史记》里可能有司马谈的著作的,我看有八篇,这是:《孝景本纪》、《律书》、《晋世家》、《老庄申韩列传》、《刺客列传》、《李斯列传》、《郦生陆贾列传》、《日者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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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48 我辨别的标准是这样的:第一,就思想上,司马谈惟一留给我们的可靠的著作是《论六家要旨》,所以和这篇的论点符合与否就是一个试金石。第二,就时代上,《史记》里所叙的亲历的时代有远在司马迁以前,非他父亲不能接得上的。第三,就文字上,《史记》中时而讳谈,时而不讳,这不讳的就可能是谈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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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50 那末,我们看这八文:《孝景本纪》,除赞外,无文章可言。赞里说:“汉兴,孝文施大德,天下怀安,至孝景不复忧异姓。——而晁错刻削诸侯,遂使七国俱起,合从而西乡,以诸侯大盛,而错为之不以渐也。”这很像《论六家要旨》里责备法家的话:“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可以行一时之计,而不可长用也,故曰严而少恩。”我原说过,《论六家要旨》与其说是一篇学术论文,不如说是一篇政论,与其说是讲空洞的学派,不如说是批评当时的实际政治,所以《孝景本纪》和《论六家要旨》似乎都是司马谈手笔。再说,我推测《论六家要旨》的写作不出公元前一三五(建元六年,黄老派的统治者窦太后死的一年)到一二四(元朔五年,公孙弘倡议置博士弟子,以奖诱儒术的一年)之间,而《景纪》赞中提及主父偃上书天子下推恩令的事,那时是公元前一二七(元朔二年),二文正可能是同一时之作。这时司马迁才九岁。假若死在元封元年(前一一○)的司马谈,以六十左右计,草此二文时是将近五十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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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52 《律书》可能是司马谈作,因既云“世儒闇于大较,不权轻重,猥云德化,不当用兵”,则必作于武帝对外用兵以前,文中亦确只叙至文帝之事而止,这正是司马谈的时代,此其一;篇末讲“神使气,气就形”,讲“非有圣心以乘聪明,孰能存天地之神,而成形之情哉?”均与《论六家要旨》中所谓“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者生之本也,形者生之具也”诸语相类,此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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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54 《晋世家》之所以令我疑心也是司马谈的著作处,是因为其中没有讳谈。在这世家的后一半里,有:“桓叔生惠伯谈,谈生悼公周。”按司马迁在《报任少卿书》里说到宦者赵谈处,是改为:“同子参乘,袁丝变色。”在《史记》本书里讳谈的地方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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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56 (一)《赵世家》 “襄子惧,乃夜使相张孟同私于韩魏(《索隐》:《战国策》作张孟谈,谈者史迁之父名,迁例改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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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29058 (二)《平原君虞卿列传》 “邯郸传舍吏子李同(《正义》:名谈,太史公讳改也)说平原君曰:‘君不忧赵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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