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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种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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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巧就是不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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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放在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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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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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种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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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味就是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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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放在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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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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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种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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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就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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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不见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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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两片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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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起来,这种乍有还无式的玩世式爱情是不够认真的,其实,如果真正认得爱情之真,就会彻悟:原来真正的情之至者,就在波澜起落,了无凿痕,含情而来,带笑而去,人生至此,方足以语爱情。如今,我已老去,罗曼蒂克的生涯,对我应已远离。……(编者略)一生也有过五次青楼情孽的纪录,但肌肤之亲以外,长入我梦的往往只是跟我有几面之交的女孩子,《民生报》的徐开尘就是一例。我喜欢造型清秀不俗别具风华的女人,极少喜欢像电脑造出来的美女,凯瑟琳·德纳芙的前夫——导演罗杰华汀说他碰到拉蔻儿薇芝会阳痿,其言老到,足以风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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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月14日晚,在邓维桢家吃饭。许信良问我:“你到底如何在台湾定位你自己?”我答道:“一个正确的人活在一个错误的地方。”陈文茜在旁闻而大笑,其实她不该大笑,而该苦笑。我的人生未尝不是一场悲剧,可是我尽量把它演成喜剧,并且愈演愈变成独幕剧与独白戏。我的悲剧是总想用一己之力,追回那浪漫的、仗义的、狂飙的、快行己意的古典美德古典世界,但我似乎不知道,这种美德世界,如果能追回的话,还得有赖于环境与同志的配合,而20世纪的今天台湾,却显然奇缺这种环境与这种同志。环境对于我,活像爬座雪山,愈爬温度愈冷;同志对于我,活像三轮追汽车,愈追距离愈长。虽然如此,我自己却奋然前进,继续升高与加速。我不在乎做悲剧的角色,但又何必一悲到底?因此我努力把它演成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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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自己要做有力量的好人——“善霸”,所以被我“整”的对象,不分中外、不分老少、不论省籍、不论生死,凡是被锁定的,就难逃吾网恢恢。我最拿手的本领是口诛笔伐,不论动口动手,都出之以一针见血的犀利表达,造化之妙,臻于极境。但造化之中,却充满机智与喜感,例如我骂国民党,用的是这样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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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把“经济问题,政治解决”(如包庇财阀是也);“政治问题,法律解决”(如以法律绳异己是也);“法律问题,经济解决”(如法官收红包是也)。国民党总是不能恪守本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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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用短短二十四个字,写尽国民党的形态,何等机智,何等喜感!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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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对大陆力所未逮而淫之,正是“意淫大陆”;对台湾力所有逮而淫之,正是“手淫台湾”。一切政治上的波谲云诡,一经此八字分析,立刻全无剩义、真相大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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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用短短八个字,写尽国民党的心态,又何等机智,何等喜感!从二十四个字写形态,到八个字写心态,一经落笔,立刻单刀直入,一目了然。这种本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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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骂国民党以外,骂蒋家我更拿手。蒋孝武死后,报上说他生前如何与私生兄弟章孝严联络云云,我感而提笔,“特撰挽联”,全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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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死后死、祖孙一脉、端赖介石开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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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生私生、兄弟串联、全靠经国动鸡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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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文技巧看,任何中国人都写不出来,这种本领,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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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四岁来台湾,转眼四十八年。拜蒋家王朝列管之赐,始终未能出境;近年蒋家王朝人亡政息,我也忽焉老矣,也懒得出境了,大概此生将老死于斯。当年傅斯年为台湾人题字,有道是“归骨于田横之岛”,我住台湾四十八年,并未见到田横式豪杰,台湾也自非田横之岛。但是,傅斯年的溢美,对我本人仿佛倒是写真。只是今日田横,也合该只做“个体户”“单干户”,自己去田去横,没人要跟你玩命。所以,今日田横可以五百年内雄踞文坛,但是,要五百义人与你同生共死,则是生错了时代,也弄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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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台湾,本是时代与地方的交错,既然阴错阳差地浮海而至,也就随缘入化地凌云而活。对大陆,我并没有乡愁;对台湾,我也不曾寄旅。台湾只是我的工作所在,它是我的战场,但不是我的敌人。台湾还不够格是我的敌人,它太小了。虽然我也以东方朔“恐朱儒”的玩世与愤世,跟这个岛周旋,跟这个岛上的恶政与小人周旋,但是,基本上与心境上,我只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而已,我真正的心,在遥远的所在,那种遥远既是空间的,也是时间的。正因为有那种时空上的遥远,我素来讨厌中国人轻易乡愁的情绪,我早就说乡愁观念的基本成因,一个是农业社会的安土重迁;一个是古代交通的不发达,通信的不方便。这些因素,在我们现代化以后,都不存在了或减少了,所以“乡愁”二字也就愈来愈没意义。古人的诗里有“却恐他乡胜故乡”“此心安处即为乡”的境界;有“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何处不青山”的境界,可见古人也不无提升起来的水准。台湾是我成长之地,我对台湾当然有一种浓厚的感情,但在地缘上和政情上,我却深知我是“真正大陆型的知识分子”,我不喜欢台湾。但是,大陆对我说来,也是“江湖寥落尔安归”的局面,我喜欢多少大陆,也是可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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