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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空千万不要给我写信,我永远像在你旁边一样,一切都可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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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许多小事,一搁下来就觉得不值一说了,趁有空的时候便快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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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一有空就写信来,但是一年半载不写信我也不会不放心的。惦记是反正一天到晚惦记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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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写信,但是没有一天不至少想起你两三遍,总是忽然到脑子里来一会,一瞥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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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怕将来到了别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一个谈得来的人,以前不觉得,因为我对别人要求不多,只要大家能够懂我一部分我已经满足。可是自从认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人可以懂得我的每一个方面,我现在反而开始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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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担心我想念你——因为我总归是想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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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信心灵感应——有时大家沉默,然后你说出的话正是我刚在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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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你的一切烦恼都是小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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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和宋淇、邝文美他们仨,晚年的通信,几乎就是一部病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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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文美曾回信给张爱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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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的想法是两人病后余生,今后的日子全是捡来的,能活到一九九七看看固然值得,否则也无所谓,镜花水月,只要有信心,天那头有人在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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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淇夫妇处处以张爱玲的利益为最高利益。为了解除张爱玲的燃眉之急,以人格担保,提前为其预支高额稿酬。张爱玲忘事,写信给赖雅,悲情抱怨宋淇故意拖欠稿费,以至于她写剧本受累,眼睛出血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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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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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3月4日,张爱玲在给宋淇和邝文美的信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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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性坏得会忘记《红玫瑰与白玫瑰》卖过电影版权,害Stephen力疾写信来告诉我,我真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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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7月25日,距离张爱玲辞世一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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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给宋淇和邝文美写了一封长信,除了描述为了躲避跳蚤而四处逃离、顾此失彼、精疲力竭外,对自己又一次的错误记忆表示了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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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信上说过《对照记》另签合同,像是卖断,连港版都没有,那是错怪了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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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也在信中评点其他作家,其中不乏尖刻之词。宋淇夫妇坚守秘密,从不曾对外界有所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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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过世后,宋以朗接手打理张爱玲的文学遗产。他以统计学的专业能力,将凌乱的资料分门别类,一一归档,免费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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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8年起,我时常去香港拜访宋以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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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半山的奶油色老式公寓。窗外,一串一串的蔷薇,挂在白色的墙肩上。暮春的午间,细细的风里,落红点点,大树梢头,偶尔飘来一丝淡香,是张爱玲记忆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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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选了一瓶粉色香槟,那是邝文美喜欢的颜色。邝文美曾经不遗余力地把指甲染成粉红的,把盥洗室的浴缸、浴巾、肥皂盒、拖鞋、窗帘等,全部布置成粉红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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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餐桌边,把带来的法国香槟放在桌上。这张铸铁镂花餐桌,1949年从上海运来香港。随船的还有宋以朗,那时,宋以朗才刚满月。曾经,在这张桌子上,张爱玲与宋家的人一起吃水煮玉米和绿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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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朗的父母——宋淇和邝文美是延续张爱玲传奇的推手;这间客厅,已然成为张爱玲的秘籍档案馆,随意检出一封信,都可能在文坛荡起一阵波澜。但是不敢问,觉得唐突和造次。宋以朗学过心理学,自然一眼看穿,他总会在我欲言又止的时候,拿出一个塑料文件夹,里面或是张爱玲没有发表的信件,或是张爱玲写了一半的手稿。记得有一次,他出示了一份《上海懒汉》的剧本提纲,零零落落的字句里,体悟出张爱玲渴望成功的强大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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