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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雅把这个黄皮肤的中国贵族后裔，送到了女性生命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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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久违的深刻的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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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起，她二十四岁生日的那一晚，在胡兰成的床上，那亘古魅惑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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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泊泊的用舌头卷起来。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遗民，被侵犯了，被发现了，无助，无告的，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地啜着她的核心。暴露的恐怖糅合在难忍的愿望里：要他回来，马上回来——回到她的怀抱里，回到她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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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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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次，张爱玲把两个男人叠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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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女人身体上刻下的记忆比情感更深刻，是刺青，难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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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张爱玲酣梦。因为有了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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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赖雅在日记里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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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t to the Shack and Shacked up.”意思是，去小屋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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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还没有化尽。他们彼此取暖，彼此成为彼此的粮票。赖雅在文艺营的期限是5月14日，期满后，他将居无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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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去车站送别。她给了赖雅一些现金，作为道别的礼物。赖雅很感动。大约，从来不曾有女人如此慷慨地送他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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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在文艺营的限期是6月30日。六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赖雅已经离开文艺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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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5日，赖雅在萨拉托卡泉镇收到张爱玲的来信，信中说，她怀了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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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雅离婚后，三十年来，一直回避婚姻，接到张爱玲的信，一番掂掇之后，赖雅觉得，如果不与张爱玲结婚，将是不道德的。他立即写信向张爱玲求婚，并冒雨寄出了这封求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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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张爱玲到达小镇，他们在一家别致的餐厅用了晚餐。上甜点的时候，他们进行了认真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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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与第二任丈夫赖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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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雅当面向张爱玲求婚，并明确表示，不要孩子。这种近似摊牌的谈判态势，对张爱玲的尊严是伤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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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来不及多想了。谁主动，谁就更被动。张爱玲同意了赖雅的决定，并为这顿重要的晚餐付了账单。那一年，她三十六岁，他六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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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堕胎是违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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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的好友炎樱曾经对学者司马新说，1956年间一天，张爱玲去找她，说她怀孕了，并说：“你知道我讨厌小孩。”（You know I hate child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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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樱愕然。因为几个星期前，1956年8月18日，她刚刚做了张爱玲第二次婚姻的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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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道：“赖雅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们都没有能力来抚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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