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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樱问:“你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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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道:“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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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樱惊恐:“在美国,人工流产是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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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道:“我知道非法。你要替我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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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樱道:“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刚来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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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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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樱看不得张爱玲受委屈。第二天,她悄悄把自己的女上司约出来喝咖啡,道出了张爱玲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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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上司道:“你们两个大妞儿,连这些事也不懂?避孕的方式很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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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上司迟疑半晌,终于给了一位医生的电话,再三关照,不能道出她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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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樱将医生资料交给张爱玲后,就不再提起此事。因为太隐私了,她不想知道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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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冬天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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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雅和张爱玲借了别人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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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雅拿着斧头道:“如果医生对你不敬,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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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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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里的松枝溅出点点的火星子。她想起上海,住在静安寺,全城戒严,也是冬天,姑姑去朋友家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冷得不行,便生了一个炭盆子,那个乱世——浮世的快乐比浮世的悲哀更可悲。她的欢乐里,永远夹杂着一丝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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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来了。已经四个月了,担心打不下来。万一打不下来,只能大卸八块了,也许要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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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一时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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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给她注射药物的时候,她想起了中国的一部小说《歇浦潮》,那里面,也有用药引子堕胎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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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躺在床上,等候那个时刻的到来。她浑身火烧火燎,烫伤了一样,难以自拔。张爱玲拿出就义的姿态,她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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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上,啄木鸟的挂钟嘀嘀嗒嗒。张爱玲蜷缩在床上。窗外,警车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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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有动静,张爱玲担心打不下来。赖雅在对街买了一只烤鸡做晚餐,问张爱玲要不要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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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拒绝了,她觉得恶心。翻江倒海地呕吐,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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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啊!出来了,是一个男孩,一双眼睛大得不合比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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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一向对于小孩是尊重与恐惧的。倒不是因为“后生可畏”。多半他们长大成人之后也都是很平凡的,还不如老一代也说不定。父母大都不懂得子女,而子女往往看穿了父母的为人。自我牺牲的母爱是美德,可是这种美德是兽祖先遗传下来的,家畜也同样具有——我们似乎不能引以自傲。本能的仁爱只是兽性的善。我们的精力有限,在世的时间也有限,该做的事又有那么多——凭什么我们要大量制造一批迟早要被淘汰的废物?我们自己是要死的,可是我们的种子遍布于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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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从来不想要孩子,她担心如果有了孩子,一定对她很坏,替她的母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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