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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最后十年 鲁迅的最后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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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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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贤治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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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旦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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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最后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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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贤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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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著名学者。广东阳江人。著有诗集《骆驼和星》、《梦想或忧伤》;思想性作品《平民的信使》、《胡风集团案:二十世纪中国的政治事件和精神事件》、《守夜者札记》、《自制的海图》、《时代与文学的肖像》、《午夜的幽光》、《一个人的爱与死》、《五四之魂》、《纸上的声音》;自选集《娜拉:出走或归来》、《旷代的忧伤》、《沉思与反抗》;传记《人间鲁迅》、《鲁迅的最后十年》、《漂泊者萧红》;主编“二十世纪外国文化名人书库”、“曼陀罗译丛”、“流亡者译丛”、“流亡者丛书”、《散文与人》、《记忆》、《人文随笔》、《文学中国》、《人文中国》(合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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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最后十年 没有别的事情会比生活在自己的时代,但敢于公开反对其时代并大声说‘不!’来得困难且需要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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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科尔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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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说的,即便是当他犯错误的时候,对我来说也几乎都是不可或缺的。让我换句话说:对我们——他的同时代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他激烈地经历我们这个时代的理想、斗争和悲剧,而别人则激烈地过着紧张的私人生活。他是一种良心和一种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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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塔维奥·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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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沉默,我才将之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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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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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最后十年 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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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死于二十世纪而活在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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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奇异的生命现象。然而,他并不像别的伟大人物那样,带给世间的惟是静止于历史的或一阶段的炫目的光辉;与其说,他带来的是“欣慰的纪念”,凯旋门,缤纷的花束,无宁说是围城的缺口,断裂的盾,漫天无花的蔷薇。作为现时代的一份精神遗产,它博大,沉重,燃烧般的富于刺激,使人因深刻而受伤,痛楚,觉醒,甘于带着流血的脚踵奋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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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年鲁迅出生的年头,正好临近帝国的悬崖,是时间的断裂带。中国现代化,在民族的屈辱中蹒跚起步,许多陌生的事物,陆续出现在大队蠕动着的辫子和小脚之间。随着经济的萌动,政治改革的一次尝试——戊戍变法——旋起旋灭,蒙受血光之灾。中国向何处去?成为横亘在官员、士子和百姓面前的共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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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学家费正清用“沿海中国”和“内陆中国”的概念,阐述中国近代的两大传统。鲁迅的出生地,恰恰落在沿海中国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绍兴。它是古老的,又是年轻的;它是越王报仇雪耻的故地,又是新书报最早流布的地方。在它四周,毗连大小村落,具有明显的边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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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大家庭过早败落,对应于古老中国的命运,很有点同构的意味。由于祖父下狱事件的牵连,他曾经在乡下度过一段短暂的“乞食者”生活。祖父被判“监斩候”,由最高统治者于顷刻间的“钦点”决定一个人的生与死,这是荒谬的,但是又是天经地义的。权力的这种不测之威,使他自小便为一种无法言说的焦虑,耻辱和仇恨所抓攫。父亲的长期卧病和后来的亡故,无疑加剧了他的精神创痛;而作为长男,又不得不从中担当沉重的责任。家庭的两次变故,把他无情地推落到社会底层;从小康而入困顿,终致自我放逐,远走异乡,“把灵魂卖给鬼子”。生活的巨大落差,构成了他日后反抗现存秩序的广阔而深刻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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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鲁迅来自传统中国的黑暗的深部,来自现代的源头,来自东西方文化冲突的第一波,来自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从专制政治向民主政治转型的粗糙的摩擦面。鲁迅及其时代的关系,就整个现代化进程来说,带有某种“原型”性质。由于改革的缓慢,在一个长时段内,前前后后会产生许多彼此类似甚至雷同的事件;也就是说,在无限张开的现实当中,将仍然不断遭逢以往的幽灵。这种“同义反复”的东西,是最本质的东西。鲁迅始终抓住这东西,对于这个前现代社会,则抓住其中的死结:“吃人”。所谓“吃人”,即作为个人的从生存到发展的各种权利,全然遭到剥夺;用马克思对专制社会的概括,就是“轻视人,蔑视人,使人不成其为人”。然而,人们已经习惯于奴隶的非人的处境,麻木,苟且,逃避自由。对于现实,一是不敢正视,二是善于遗忘。鲁迅所作的斗争,不但在于揭露黑暗的事实,还要暴露各种企图掩饰黑暗的行为。可怕的是,这其间,除了官方的布置,还有“同人”的合谋,以及民众的参与。鲁迅天生敏感,激烈,不能容忍有害的事物。他极力使司空见惯的东西陌生化,使隐蔽的东西公开化,使稳定均衡的东西极端化和尖锐化,总之,他要使“黑暗的动物”现形,使“铁屋子”里的人们无法昏睡和假寐,使大家看见事实的实在性,使真理自明。鲁迅的全部努力,几乎都在于揭示时代的真相。所以,当我们重温鲁迅的文本时,就会诧异地发现:被揭露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未曾改变——鲁迅倾其一生都在促进其改变——的事实,已然包涵了一种猫头鹰式的洞见,犹如先知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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