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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70 许季上前后6次在绍兴会馆的鲁迅寓所留饭。当然许季上也请客:1917年4月23日,“晚同二弟往许季上寓饭,同席共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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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72 鲁迅生平有五位姓许的知己:三男,即许季上、许寿裳和许钦文;二女,即许羡苏(钦文的妹妹)和许广平。许季上(1891—1953),许寿裳的堂兄,出生于钱塘名门世家,是一位博学深识的佛教学者(居士),毕业于复旦公学哲学专业,曾在北京大学兼课,讲授印度哲学。1912年应召至教育部任职,与鲁迅同事,他们共同的话题是古籍与佛学。鲁迅读经的直接动因与许季上有关,开始是许季上送他几本佛经,然后又多次借经书给他,还陪他去书店买佛经。有时候鲁迅上午拿了工资,下午就请许季上陪他去书店买佛经,佛经迅速积累,到后来许季上反过来要向鲁迅借佛经看了。鲁迅1914年出资请南京的金陵刻经处刻印100部《百喻经》为母亲六十大寿祝寿,就是由许季上促成的(不过令人困惑的是,进入1915年,鲁迅基本上就不再买佛经了)。鲁迅与许季上密切交往的时期,正是鲁迅抄古碑、读佛经,在沉默中等待爆发的时期。从这个意义上讲,北漂之初,鲁迅多次留许季上吃饭,就不是偶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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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74 八道湾11号阶段,周宅没有一次随机留客人吃饭的记录。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弟兄同住,家口大,加之周作人的妻子是日本人,外人留餐多有不便。周氏兄弟仅在1923年有三次治馔请客的情形:一次是5月10日,“晚与二弟小治肴酒共饮三弟,并邀伏园”;第二次是5月26日,“晚二弟治酒邀客,到者泽村、丸山、耀辰、凤举、士远、幼渔及我辈共八人”;第三次是6月18日,“旧端午也,休假。午邀孙伏园饭,惠迪亦来”。可以看出,孙伏园与周氏兄弟二人的关系都很好。孙伏园是《晨报》副刊编辑,人称“副刊大王”,《阿Q正传》即是由孙伏园在《晨报》首次连续发表的。1924年11月,他与鲁迅等人发起成立“语丝社”,出版《语丝》周刊。鲁迅逝世后,孙伏园以其对鲁迅的深入了解,撰写了一副著名的挽联:“踏莽原,刈野草,热风奔流,一生呐喊;痛毁灭,叹而已,十月噩耗,万众彷徨。”此联用鲁迅所著书名及主编之刊名《莽原》《野草》《热风》《奔流》《呐喊》《毁灭》《而已》《十月》《彷徨》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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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76 1923年7月14日下午,鲁迅与周作人失和,当天日记载:“是夜始改在自室吃饭,自具一肴,此可记也。”以后的很多年,兄弟二人对此都是沉默,留给后人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8月2日,鲁迅就带着朱安搬出了八道湾11号,迁居到砖塔胡同61号(今84号),这是鲁迅在北京居住时间最短的一处住所,只有9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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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78 砖塔胡同阶段,受条件和心情所限,留饭的情况很少,只有阮和森、许钦文、孙伏园、李遐卿得以在周宅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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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80 鲁迅迁入砖塔胡同不久就病倒了,朱安对大先生的照顾无微不至。鲁迅当时不能吃饭,只能吃粥。据其同院的邻居俞芳回忆:“大师母每次烧粥前,先把米弄碎,烧成容易消化的粥糊,并托大姐到稻香村等有名的食品商店去买糟鸡、熟火腿、肉松等大先生平时喜欢吃的菜,给大先生下粥,使之开胃。她自己却不吃这些好菜。”在砖塔胡同,鲁迅的书桌放在朱安的屋子里,这里光线好,安静,鲁迅白天即在这里进行案头工作,朱安则常在厨房张罗饭菜等事,轻易不去打扰。有时同院的俞家姐妹有些吵闹,朱安也提醒她们不要吵大先生,有时甚至是恳求她们:大先生回来时,你们不要吵他,让他安安静静写文章……作为女主人,朱安做菜的手艺相当不错。据许羡苏回忆:“他们家的绍兴饭菜做得很不差,有酱过心的蚌蟹蛋,泡得适时的麻哈,但也有很多干菜。”不过,鲁迅在外生活多年,喜欢的口味南北杂陈,对于绍兴菜也有不满的地方,特别是干菜太多,觉得单调。据阮和森的女儿回忆,在北京的时候,朱安只能从饭菜的剩余来判断鲁迅喜欢吃什么,假使这道菜吃剩得不多或吃光了,她揣摩鲁迅一定很喜爱,下一次做菜时,就多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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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82 阮和森是绍兴人,鲁迅的姨表兄弟。他是鲁迅小说《狂人日记》的原型,曾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当时在山西省繁峙县当幕友。1916年10月突然精神失常,“说同事要谋害他,逃到北京来躲避”。鲁迅留他住在会馆,带他去看医生,车上看见背枪站岗的巡警,他突然出惊,面无人色,那眼神非常可怕,充满了恐怖,阴森森的显出狂人的特色。经医治略有好转后,鲁迅就派人把他送回南方去了。以此为原型的《狂人日记》写得“忧愤深广”,一时间“礼教吃人”成了进步人士和青年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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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84 许钦文自称是鲁迅的“私淑弟子”,他的创作受到鲁迅的扶植与指导,短篇小说集《故乡》描写的多是浙江家乡的人情世态,1926年由鲁迅选校、资助出版,并将其列入“乡土作家”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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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86 西三条胡同阶段,大约由于心境、处境及与家眷一起生活多有不便等方面的缘故,日记中未见一次“留饭”的情况,只有1926年6月3日“晚寿山来,同饮酒,并赠以书四种”的记录。除此之外,还有两次专门的请客(后文《要请,就要吃得好——周府治馔》中有所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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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88 上海时期的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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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90 鲁迅在上海定居后,周府留饭的情况很普遍,有时候也从外面叫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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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92 从福建菜馆叫的菜,有一碗鱼做的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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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94 海婴一吃就说不新鲜,许先生不信,别的人也都不信。因为那丸子有的新鲜,有的不新鲜,别人吃到嘴里的恰好都是没有改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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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96 许先生又给海婴一个,海婴一吃,又不是好的,他又嚷嚷着。别人都不注意,鲁迅先生把海婴碟里的拿来尝尝,果然不是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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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198 (萧红《回忆鲁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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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00 这一时期,许广平贤内助的角色发挥得非常好。“来了客人,许先生没有不下厨房的,菜食很丰富,鱼,肉……都是用大碗装着,起码四五碗,多则七八碗。可是平常就只三碗菜:一碗素炒豌豆苗,一碗笋炒咸菜,再一碗黄花鱼。这菜简单到极点。”(萧红《回忆鲁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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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02 其中徐诗荃、瞿秋白夫妇、萧红夫妇的留饭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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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04 1934年1月1日,“下午诗荃来并赠水仙花四束,留之夜饭”。这是很有情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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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06 徐诗荃(1909—2000),著名的精神哲学家、翻译家和印度学专家,笔名梵澄,湖南长沙人,被誉为“现代玄奘”,投稿《语丝》时结识鲁迅。1929年8月赴德国留学,在海德堡大学哲学系攻读艺术史专业,研究美术史,练习木刻艺术。代鲁迅购买文学和版画作品,并创作一幅中年鲁迅像,被誉为“中国新兴版画创作第一人”。他牢记鲁迅关于青年应“稍自足于其春华”的教诲,做出了四个方面的学术贡献:有规模地翻译尼采著述;系统地翻译印度哲学古今经典;用英文将中国古代学术精华介绍给印度和西方;以精神哲学重新阐释中国古典思想。正因为他甘于寂寞,从不张扬,在国内,除了哲学、宗教和鲁迅研究等极少数学术领域的人尊敬并崇拜他之外,其他领域的人,从官方到民众,几乎没人知道他,安静得甚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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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08 这样一位东方哲学大师真是很有情趣的,拜访朋友时能想到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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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10 当然,徐诗荃不是唯一给鲁迅送过花的人。鲁迅在教育部时,他的同僚送过八盆桃花、梅花,云松阁送过两盆月季花。最爱给鲁迅送花的一个是陶璇卿(陶元庆),他自杭州来,赠梅花一束;不仅亲自送花,还让朋友黄行武给鲁迅代为赠花,真是够风雅。另一个是许钦文,一次赠兰花三株,另一次赠橙花一合。此外,内山夫妇也喜欢给鲁迅赠花,除鲁迅生病探视时送花外,有一次还赠了一盆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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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12 “文尹夫妇”即瞿秋白、杨之华夫妇,他们以共产党员的身份与周府打交道显得很特殊,这样记录是为安全计。1931年“左联五烈士”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后,瞿秋白、杨之华夫妇避居在茅盾寓所。但瞿觉得这并非长久之计,便向冯雪峰提出,要他帮助寻找新的安全住处,冯雪峰想到了自己的好友谢澹如。谢澹如接受了冯雪峰的请求,不惜以身家性命做担保,让瞿秋白夫妇住到他家避难。鲁迅与瞿秋白的关系就开始于瞿住进谢家之时。这年夏天,冯雪峰陪同瞿、杨夫妇首次去四川北路拉摩斯公寓(现名北川公寓)拜访了鲁迅。入秋的一个雨天,鲁迅和许广平带着儿子海婴,由冯雪峰陪同一起回访瞿、杨夫妇,鲁迅在其日记(1932年9月1日)中写道:“一日雨。午前同广平携海婴访何家夫妇,在其寓午餐。”这是鲁迅日记中首次记载与瞿间的交往。后来为安全计,鲁迅常常用“何先生”“维宁”等瞿秋白曾使用过的姓名称呼瞿。同月14日,鲁迅日记有“文尹夫妇来,留之饭”,这是瞿秋白夫妇再次去鲁迅寓所。之后,两人交往频繁。前述内山夫妇曾赠鲁迅一盆堇花,过了两天,鲁迅访瞿秋白,大约没有合适的礼物,就将这盆堇花赠给了瞿秋白的夫人。1935年瞿秋白在福建长汀英勇就义后,鲁迅亲自编成瞿秋白的译文集《海上述林》,以“诸夏怀霜社”名义出版,仅印制了五百部,其中一百部为亚麻布封面,以皮革镶书脊,书名烫金,书口刷金,十分精美;另外四百部为蓝色天鹅绒封面,书口刷靛蓝,书名烫金。无论在书稿编辑上,还是装帧设计上,鲁迅均投入极大的心力,使此书呈现出无与伦比的考究。“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鲁迅如此用功,显然是为了纪念他与瞿秋白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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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14 萧军、萧红是20世纪30年代重要的青年作家,历来被人看作是鲁迅的亲传弟子,是鲁迅家里的常客,30年代在上海鲁迅家中吃饭的情况很多。1934年冬,他们在青岛收到自己的文学偶像鲁迅的回信后,乘轮船来到上海,投奔鲁迅。这一年,萧红23岁。他们和鲁迅一家很快就建立了家人般的亲密感情。鲁迅为萧军、萧红安排住处,解决生活困难,还携带他们参加宴会——1934年12月18日,萧军、萧红接到鲁迅的宴会邀请函后激动不已,萧红马上买来一块黑白方格绒布料,连夜动手给萧军缝制一件礼服,以示恭敬而又隆重。在第二天的宴会上,鲁迅特地介绍他们认识叶紫,让叶紫帮助初来乍到的年轻夫妇熟悉和适应上海的生活。萧军、萧红的笔名就是鲁迅帮他们改的,鲁迅说就是“小小红军”的意思。这一阶段,萧军、萧红经常到鲁迅家聊天蹭饭,有时吃完饭,还要去看电影。他们对鲁迅是很依恋的,对于二萧来说,鲁迅差不多是半人半神式的、父亲一样的存在。特别是萧红,与周家关系更为亲近,她在《回忆鲁迅先生》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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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16 “鲁迅先生吃的是清茶,其余不吃别的饮料。咖啡、可可、牛奶、汽水之类,家里都不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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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218 “鲁迅先生喜欢吃一点酒,但是不多吃,吃半小碗或一碗。鲁迅先生吃的是中国酒,多半是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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