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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气候炎热,雨量充沛,林木茂盛,盛产蛇类。1927年8月19日,鲁迅辞去中山大学教职赴上海前,和几位友人去西关图明馆照相,出来后途经十三行一带的蛇档,看到档口一溜摆满了装着各种毒蛇的铁笼,里面的蛇或盘或立,口吐蛇芯,呼呼作响,令人胆寒。在附近的一家山茶店落座后,鲁迅才说:“人真是可怕的,不管怎样毒的蛇都能够把它捉到,囚在铁笼里,供人治病和满足口腹之欲。听说龙虎斗和龙凤虎是广州宴会时最体面的菜,曾经有人请我吃,我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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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迅眼里,囚在铁笼里的蛇也是弱者,他之拒绝去吃蛇,当是一种敬畏心,即人类应对自己的欲望有所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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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鲁迅在野外活动时,敢于打蛇。孙福熙在《鲁迅·艺术家》一文中说:“(鲁迅)幼年时,在乡下海塘上,用竹竿打动塘上芦苇,且打且跑,蛇从芦苇中出来,在人后追得很快,人到一个地方转弯,就见蛇向前行,几十条不断。”他还敏锐地发现,蛇是“捕鼠能手”。在《狗·猫·鼠》一文中,他写道:“……猫自然也可怕,但老鼠只要窜进一个小洞去,它也就奈何不得,逃命的机会还很多。独有那可怕的屠伯——蛇,身体是细长的,圆径和鼠差不多,凡老鼠能到的地方,它也能到,追逐的时间也格外长,而且万难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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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其实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是怕蛇的,即使无毒的小蛇也会谨慎避开。1926年秋,他在厦门给许广平写信时提及:“这里颇多小蛇,常见被打死着,颚部多不膨大,大抵是没有什么毒的,但到天暗,我便不到草地上走,连夜间小解也不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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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怕蛇,又如此敬畏蛇,鲁迅吃三蛇羹,肯定是不会有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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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将这一话题引申一下,就可以知道,蛇是鲁迅作品中一个重要的意象,鲁迅甚至以蛇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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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出生于1881年9月25日,农历辛巳年八月初三,属蛇。他有一个笔名“它音”,是1931年发表杂文《沉滓的泛起》时的署名。“它”的古义即为蛇。“彷徨”也是一种蛇的名称,出自《庄子·达生》:“野有彷徨,泽有委蛇。”成玄英对“彷徨”注疏说:“其状如蛇,两头,五采。”鲁迅小学造诣深厚,对“彷徨”此义不可能不知。以“彷徨”命名自己的小说集,既取其“犹疑不决”之义,又以暗含的蛇的形象作为自我标记。这与当年用猫头鹰图案充当杂文集《坟》的装饰,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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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花夕拾》中,鲁迅描述道,他小时候爱听祖母和保姆长妈妈讲故事,爱看图文并茂的《山海经》。长妈妈给他讲美女蛇,讲美女蛇的克星飞蜈蚣。那美女蛇“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一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之后,“夏夜乘凉,往往有些担心,不敢去看墙上,而且极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样的飞蜈蚣”。美女的笑容、陌生的声音后面隐藏着可怕的杀机,因此,“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在《社戏》中,鲁迅对翻筋斗的武戏并不感兴趣,“最愿意看的是一个人蒙了白布,两手在头上捧着一支棒似的蛇头的蛇精”。这些情节虽然荒诞惊悚,却具有一种神秘的诱惑和对神话世界的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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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了鲁迅人生哲学的散文诗集《野草》中,有不少蛇的意象。《我的失恋》是一首拟古打油诗,诗中“爱人”的四样定情信物均精美雅致:百蝶巾、双燕图、金表索、玫瑰花。可是,“我”的回赠却粗俗不堪,显得无法理喻:猫头鹰、冰糖葫芦、发汗药、赤练蛇。二者对比强烈,构成讽刺效果。孙伏园曾说:“他实在喜欢这四样东西。”这是鲁迅私下亲口告诉他的。《墓碣文》中也出现了蛇:“……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日本著名鲁迅研究专家竹内好先生说:“这显然是被创作出来的‘超人’的遗骸,而且夸张点儿说,便是鲁迅的自画像。”无论是赤练蛇,还是口有毒牙的长蛇,都倾向于某种精神层面上的象征性,而不是现实中的符号。向爱人回赠赤练蛇,是因为赤练蛇的花纹精美绝伦;而化为长蛇的游魂,则意味着对自我心灵的无情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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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他那个时代是思想界的先驱,他自己意识到,作为先驱,必须具备离经叛道的精神,必须具备蛇一般纠缠不休的韧性、一噬致命的毒性。1919年,《新潮》编辑向鲁迅征询对杂志的看法时,他即指出:“从三皇五帝时代的眼光看来,讲科学和发议论都是蛇,无非前者是青梢蛇,后者是蝮蛇罢了;一朝有了棍子,就都要打死的。既然如此,自然还是毒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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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林骂鲁迅是“老毒蛇”,虽然不无谩骂的色彩,但不得不说,她的骂似乎是有一定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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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饭局 邀一妓略来坐——给一块钱就走的“打茶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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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32年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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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上海同宝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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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席:全寓十人(鲁迅全家及三弟周建人一家,包括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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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2月16日鲁迅日记云:“夜全寓十人皆至同宝泰饮酒,颇醉。复往青莲阁饮茗,邀一妓略来坐,与以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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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一妓略来坐”这六个字颇吸引眼球,一些以“倒鲁”为己任的文人雅士据此大做文章,认为鲁迅当天晚上有嫖娼狎妓之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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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说法是很荒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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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阁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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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马路(今福州路)上的青莲阁是沪上闻名遐迩的老字号茶楼,原名华总会茶楼,曾被列为“上海洋场一景”,现在是上海外文书店总店。资料载,茶楼分为上下两层,楼上摆放12张八仙桌,供人品茗吸烟;楼下则是集游艺、杂耍、唱曲和摊贩于一体的小型游乐场,有西洋景、哈哈镜、打弹、棋牌、珍禽异兽、高矮畸形人等。京剧坤角老生张文涓早期在青莲阁演出并一举成名,象棋国手杨官麟也曾在此设擂挑战各地棋坛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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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阁是沪上各行庄的现货交易中心,有西药、颜料、麻袋三个固定交易所,还有纱布、棉花、油麻、米面、猪鬃等业商人洽谈生意。茶楼每日众商云集,看货取样,立约议价,热闹非凡。著名实业家刘鸿生就经常在此进行煤炭交易,建筑营造商也定期在青莲阁以茶会形式招雇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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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青莲阁也是中国最早的电影固定放映点。1899年,西班牙人雷玛斯在青莲阁底层设了一个影戏部,放映来自欧洲的短片。房间里面摆几张条凳,凑满20人就放映一场,生意竟然出奇的好,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才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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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现在的话讲,青莲阁大概也算得上是个“公共空间”。由于地段繁华,人流量大,三教九流良莠混杂,地痞娼妓吸毒者也常出没于此,难怪管斯骏的《四马路竹枝词》云:“青莲阁上野鸡窝,飞来飞去似织梭。最是扬帮真老脸,做媒双手把衣拖。”野鸡和老鸨当街强行拉客的事情在当时屡见不鲜,所以在四马路“打野鸡”实在是颇为危险。周作人《知堂回想录》第三十节《青莲阁》中说,四马路的野鸡以青莲阁为总汇,“所以凡往上海观光的乡下人,必定首先到那里去,我们也不是例外”。青莲阁本身并不经营娼妓,但由于人气旺,确实有许多妓女在青莲阁揽客。丰子恺说:“到四马路青莲阁去吃茶看妓女,倒是安全的。她们都有老鸨伴着,走上楼来,看见有女客陪着吃茶的,白她一眼,表示醋意;看见单身男子坐着吃茶,就去奉陪,同他说长道短,目的是拉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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