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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到杭州,没有访友,也未吊古,而是在西子湖里荡桨观山;到旗下、清河坊、城站一带热闹的街道市场购物、淘旧书,流连于湖畔的小酒店,品尝西湖醋鱼,喝家乡绍兴老酒。真真地玩了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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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是应在杭州教书的川岛(章廷谦)之邀到杭州一游的。这年夏天,川岛到沪横滨路景云里拜访鲁迅时,见其衣服比以往干净,气色也不再苍白。几经劝说,鲁迅答应到杭州游憩几天,故有鲁迅难得的杭州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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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岛陪同鲁迅游杭州湖光山色时,重说杭州假鲁迅事。那是年初,杭州曾盛传鲁迅到过杭州。甚至有人亲眼见鲁迅在孤山脚下的苏曼殊墓碑上题了诗。那时,此消息已传到上海,鲁迅也听叶圣陶对他讲过此事,并接到过一封上海法政大学女学生马湘影的来信,信中说,自打在孤山别后,一直未得到音讯,等等。鲁迅还特意让也在杭州教书的许钦文调查一下。许钦文到孤山苏曼殊的墓前去看,未见到题诗。只听坊间传说有这样四句:“我来君寂居,唤醒谁氏魂?飘萍山林迹,待到他年随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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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经川岛继续打探,那位在苏氏碑上题诗的是离西湖不远的松木场小学的先生,也叫“鲁迅”。川岛与许钦文去拜访了他。他也姓周,名“鼎”还是“鼎夏”没听清楚。见他三十多岁,脸瘦长,上唇留短须,身着白色裤褂,脚上穿一双草鞋,其时,他正执教鞭给学生上课。川岛、许钦文没自报真姓名,只说慕名来访,他就自称鲁迅。谈话中,知他对世风不满,怀才不遇,只能隐姓埋名,到乡野小学教书,还说曾写过名为“彷徨”的书,虽销了八万多册,但自己并不满意,准备再写一本。至于鲁迅的作品,他知之甚少,对鲁迅的思想、生活更是茫然不知。川岛、许钦文细观此人,两眼发直,举动很不协调,似神经不正常。二人辞行时,他还说有什么事找他,他是极乐于指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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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清楚后,鲁迅在4月2日的《语丝》上,刊登了《上海的鲁迅启事》,说明在杭州孤山题诗的那位鲁迅,非现居上海之鲁迅外,顺便给创造社的成仿吾一刀。成仿吾曾在《完成我们的文学革命》一文中,说“鲁迅先生坐在华盖之下正抄着他的小说旧闻”,“矜持着的是闲暇、闲暇、第三个闲暇”。这回在启事中该鲁迅反唇相讥了。“若再有一个‘鲁迅’,替我说教,代我题诗,而结果还要我一人来担负,那可真不能‘有闲、有闲、第三个有闲’,连译书的工夫也要没有了。”鲁迅据此,把他1927年至1929年所写的杂文三十四篇,集成《三闲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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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此次到杭州,也并不都如在西湖畔楼外楼吃西湖醋鱼、虾子烧鞭笋,在功德林素菜馆品清炖笋干尖,那么惬意。鲁迅说,他们刚从上海登上火车,就有两个兵士,一次又一次地来盘问鲁迅,并每问一次之后,就检查他随身的一只手提皮箱一次。火车到了嘉兴,士兵们快换班了,还叮嘱接班的士兵一定要当心鲁迅。于是又来盘问,翻箱子。鲁迅说到这儿,一边说,一边模仿士兵的神情、动作给川岛看,坏脾气的鲁迅,独对如此放肆的士兵没有责备,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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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们以为我的小皮箧中,有什么毒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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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逝世后,川岛记这次杭州之行的文章里,鲁迅的音容笑貌,尚记忆犹新。有景宋夫人陪同,鲁迅先生总是笑容满面,十分愉快的。查鲁迅那时的日记,可见鲁迅玩得心情大好。11日日记道:与“诸人往楼外楼午餐,午后同至西泠印社茗谈”,“晚至功德林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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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钦文曾戏言,鲁迅先生与景宋夫人此次来杭,像是度了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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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清流2:大师们的“战国”时代 第三章 民国十八年(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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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和胡适掀起人权运动是该年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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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国民党中央执委会通过《宣传品审查条例》,宣布凡“宣传共产主义和阶级斗争者”,“反对或违背本党主义政纲政策及决议议案者”都是“反动宣传品”,将“查禁、查封或究办”,开党天下的时代肇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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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黑夜,升起一轮“新月”。胡适率先在《新月》杂志上发表《人权与约法》倡导人权,呼唤思想自由,批判国民党专政,在人权与法制问题上,向国民党打响了第一炮。《新月》的《编者的话》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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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先生在本期特撰《人权与约法》一文,痛论现在中国人民没有法律保障,不能享受应得的自由,根据事实用严谨的态度、大无畏的精神,向国人进一个诚挚的忠告,在这个人权被剥夺几乎没有丝毫余剩的时候,胡先生这篇文章应该是我们民众所不可不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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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罗隆基的《论人权》、梁实秋的《论思想统一》等檄文,也直斥国民党独裁专政。国内外报刊争相转载,轰动海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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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等人的争人权、争自由的雄文如同晨钟暮鼓,惊醒了众多昏睡的国人。蔡元培读后,写信给胡适,称赞“振聋发聩,不胜佩服”。出版界巨子张元济也以“文章之好,议论之正大”肯定其文。南通大学校长张孝若,在信中说:“不问有效无效,国民人格上的安慰,关系也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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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胡适一连串思想舆论的大挑战,国民党岂能沉默,他们迅速布置反击,从政治组织到舆论机器,全线展开对《新月》和胡适的“围剿”。上海特别市党部执委会第四十七次常会决议,呈请中央执委会咨文国府,令教育部将胡适撤职惩办,“严惩竖儒胡适”,“缉办无聊文人胡适”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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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探究的是,此时鲁迅、茅盾却“对于胡适博士所领导的‘新月派’加以猛烈的攻击”(《中国左翼文艺定期刊编目》)。创造社、太阳社也对“新月派”和胡适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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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民党及一些“革命者”的一片“围剿”声中,《新月》又推出胡适攻击国民党的新文章《新文化运动与国民党》,把人权运动推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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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胡适的真知灼见、笔墨意气,给国民党的党治迷信和训政理论以沉重打击,但最终跌得鼻青脸肿的,仍然是胡适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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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胡适们掀起的人权运动,展示出真正的知识分子的悲壮风采,在中国人权运动史上留下不可抹杀的光辉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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