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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19 对此,后来周作人说:“当时经胡风辈闹得满城风雨,独他一个人在答曹聚仁杨霁云的书简中,能够主持公论,胸中没有丝毫蒂芥,这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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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21 胡适在致周作人的信时,曾抄录了署名“巴人”所写五首《和周作人先生五十自寿诗原韵》,和诗的目的很明确,有“刺彼辈自捧或互捧也”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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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23 几个无聊的作家,洋服也妄称袈裟。 大家拍马吹牛皮,直教兔龟笑蟹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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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25 有“刺从旧诗阵营打出来的所谓新诗人复作也”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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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27 失意东家捧西家,脱了洋服穿袈裟。 自愧新诗终类狗,旧诗再作更画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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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29 有“刺周作人冒充儒释丑态也”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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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31 充了儒家充释家,乌纱未脱穿袈裟。 既然非驴更非马,画虎不成又画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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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33 此外,还有两首,一“刺疑古玄同也”,一“刺刘半农博士也”。谩骂鄙陋,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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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35 胡适将“巴人”的“和诗”,抄给周作人,并非赞同“巴人”对周作人等的粗俗的讥讽,但借此敲打一下过于消极的周作人的用意是有的。周作人对此信表现得很淡然,正如他与胡适间的友谊。他曾在致友人的信中,吐露这种感情,说胡适“自然也有他的该被骂的地方,惟如为了投机而骂,那就可鄙了。我与适之本是泛泛之交,当初不曾热烈地捧他,随后也不曾随队地骂他,别人看来,或者以为是,或以为非,都可请便,在我不过觉得交道应当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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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37 但令周作人没想到的是,《五十自寿诗》竟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批判风波。首先发难的是,《申报·自由谈》发表了廖沫沙署名埜容的文章《人间何世?》并附和诗一首,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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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39 不赶热场孤似鹤,自甘凉血懒如蛇。 选将笑话供人笑,怕惹麻烦爱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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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41 接着,胡风出马,他无和诗雅兴,以一篇《“过去的幽灵”》直截了当地批评周作人,当年为诗的解放而斗争过的《小河》的作者,现在居然在这里“谈狐说鬼”,“对于小鬼也一视同仁了”,指出这是周作人“内心的幽灵”又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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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43 姑且不论胡风对《五十自寿诗》的批评是否正确,这类以革命为旗帜的文艺批评,一直存在脱离文学而多做政治批判的先天性不足。连周作人表现闲适、雅趣生活的作品都要简单粗野地讨伐,“革命文学”之路,只能越走越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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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45 笔者以为,这次由《五十自寿诗》并引出一干文人朋友的和诗,可视为对那时中国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文化精神的一次审视,诚如评论家钱理群所说,从他们的诗中,可见“有无可奈何中的自嘲,有故作闲适下的悲哀,不堪回首的叹息,拼命向前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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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47 然而,带有悲剧意味的是,这群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复杂的内心世界,既得不到同时代革命作家的认同而遭受大肆批判,时至今日,仍得不到某些文学史家对过去错误判断的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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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49 就在胡风诸人以猛烈批判周作人《五十自寿诗》为先导,开展一次与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思想交锋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如前文所述,鲁迅突然站出来,替弟弟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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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51 1934年4月30日,鲁迅在《致曹聚仁书》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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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53 周作人自寿诗,诚有讽世之意,然此种微辞,已为今之青年所不憭;群公相和,则多近于肉麻,于是火上添油,遂成众矢之的。而不作此等攻击文字,此外近日亦无可言。此亦“古已有之”,文人美女,必负亡国之责,近似亦有人觉国之将亡,已在卸责于清流或舆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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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55 鲁迅为其弟辩护,理与情皆站得住脚,但何苦非要顺带骂与之不睦的同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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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57 《五十自寿诗》风波之后的夏天,周作人利用暑假,有了为期近一个月的第三次日本之行。鉴于日本悍然发动九一八事变,中日关系已十分紧张,周作人此番赴日,自然十分引人注目,也会引起种种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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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59 读过周作人文章的人,都会知道他对日本是深有感情的,甚至将日本视为“第二故乡”,胜于曾读书的杭州和久居的北平。对有六年读书时光的东京尤为怀念,有他写的《药堂杂文·留学的回忆》一文为证。甚至到了古稀之年的他,还充满深情地回味东京特有的温馨(《知堂回想录·日本的衣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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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61 按一些人的说法,周作人此行仅仅是为了“访旧”和“重温旧梦”。甚至还扯出并极力渲染周作人当年留学时的一段情缘。当年,他到二丁目的伏见馆去买书,结识了馆主人之妹乾荣子。乾荣子或给客人端茶,或帮人拿书,一双赤足,轻盈地在小屋里走动……不错,查周作人1937年5月24日日记,确有关于梦见乾荣子的记载:梦中,乾荣子“问陋字如何写,末有一竖否”,周作人答,“君写字必精进,何不为书一纸,即‘色纸’可耳”。为此梦,晚年的周作人和夫人信子经常争吵。由此就断定周作人到东京圆梦,就未免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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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63 另一种揣测,说此次访日,“主要是追怀与寻访明治文学”。似也不太搭调,明治时代早已过去,周作人年轻时所景仰的明治时的文学大师夏目漱石、森鸥外等早已先后辞世,仅存的谢野宽先生,在外避暑,未能谋面。仅见到被他称作“自明治以至昭和,一直为文坛的重镇”(《立春以前·明治文学之追忆》)的岛崎藤村先生。一次是在日本中国文学会的宴会上,一次是藤村约友人小酌。那时藤村已六十三岁。此外,还见到老朋友武者小路实笃。仅此而已。故寻访明治文学之论也不足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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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65 倒是偶遇郭沫若,有些许戏剧性。自20世纪20年代始,因二人个性、文艺观有所不同,二人曾有过几次文字之争。1920年10月10日的《学灯》上,同时发表了周作人翻译的波兰小说《世界的霉》、鲁迅的《头发的故事》,还有郭沫若的《棠棣之花》。对此,心高气傲的郭沫若甚为不满,他在给李石岑(《学灯》编者)的信中说:“国内人士只注重媒婆,而不注重处子。”此当时著名的“牢骚”,系指周作人,引出了创造社与文学研究会的争论。郭沫若后又批评周作人重译的《法国的俳谐诗》,“纯粹的直译、死译,那只好屏诸文坛之外”(《批判意门湖译本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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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567 对周作人不予回应,钱玄同、郑振铎诸友既为之愤愤,又为之怨怨。那时,文人之争,有时如小孩过家家,无理取闹,意气用事者多。周作人不予回应,或许是最聪明的对应之法。周作人比郭沫若大度。1922年他在筹办北京大学日本文学系时,曾邀请过刚从日本医科大学归国的郭沫若到系任教的计划,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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