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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听杨丙辰先生讲Faust。今天讲的是《奉献》（Zueignung[22]郭译“献诗”），讲得非常好，完全从Goethe的Life方面来了解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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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长之同我谈到，要想出一个刊物，名《创作与批评》，自己出钱，以他、我、张文华为基本。他说中国文学现在缺乏主潮，要在这方面提醒别人。我非常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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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才觉到我的兴趣是倾向象征的唯美的方面的。我在德国作家中喜欢Hölderlin，法国喜欢Verlaine，Baudelaire[23]，英国Blake，Keats[24]以至其他唯美派诗人。不过这些诗人的作品我读的并不是多，我所谓喜欢者大半都是By Intuition[25]。然而即便，他们的天才总是能觉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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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张诗要有形式（与其说是形式，不如说有metre[26]，有rhyme[27]）。以前有一个时期，我曾主张内容重于形式，现在以为是不对的。散文（尤其是抒情的）不要内容吗?中国新诗人只有徐志摩试用metre。不过这在中国文是非常难的。不过无论难不难，中国诗总应当向这方面走。这是我所以对徐志摩有相当崇拜的，无论别人怎样骂他。我觉得诗之所以动人，一大部分是在它的音乐成分。本来拿文字来express[28]感情是再笨不过的了。感情是虚无缥缈的，音乐也是虚无缥缈的。感情有natural harmony[29]，音乐也有。所以——最少我以为——音乐表示感情是比文字好的。倘若不用文字，则无所谓诗了，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在诗里多加入音乐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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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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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接到静轩的信，说没有图章不能领贷费，我赶快给他一信，请他替我刻一图章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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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了《歌德全集》还没来，不然又得坐蜡，大概借钱总是免不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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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Drama & Shakespeare，作了一早晨typewriter[30]，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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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读Kel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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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读Keller。看Swinburne[31]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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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希腊文。我近来有一个野心，想把希腊文弄好。我总觉得希腊文学是世界上最人性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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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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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现代诗讲Swinburne，还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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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未上英文，预备德文，因为今天同美兵赛篮球，美兵是北平最棒的队。很想一看。下了体育恐怕没有工夫预备，所以牺牲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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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人非常多。美兵似乎并不怎样好，也或者不是第一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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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了三个quarter[32]，就急忙赶着去上德文。晚上预备法文。读希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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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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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报上载着狮子星座放射流星，每三十三年一次，上次为1899年，今年适为33年。每年都在十一月中旬，尤以十六、十七两日为最好，古人所说“星陨如雨”者是。我为好奇心所鼓动，半夜里爬起来，其他同学起来也大有人在。同长之到气象台下去等着看，天气简直冷得要命，我急忙中没穿袜子，尤其觉得冷。刚走到气象台下空场上，忽然天上一闪——是一个流星，然而这一闪别梦还依稀，只我一人注意到了，于是就倚在台下等着。还有其他同学数十人。朦胧的月色，使一切东〈西〉都仿佛浸在牛乳里似的。蓦地两边又一闪——是一颗流星。然而谁都不以为这就是所等着，渴望地等着的奇迹，都以为还有更大的奇迹出现，最少也得像玩盒子灯般的下一阵星雨。然而结果是失望——仍是隔半天天空里一闪，一颗流星飞过了，赶着去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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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支持不了。跑回来加了衣裳又出去。朦胧里游移着一个个的黑影，也倒颇有意思。抬头看着天，满天星都在眨眼，一花眼，看着它们要飞似的，然而它们却仍站着不动，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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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到因为太冷，没等奇迹的出现就回来了。白天才听说，所谓奇迹者就是那半天一跑的流星——奇迹终于被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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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了一早晨班，很觉得疲乏。过午小睡两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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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Winter讲演，题目是Aderé Gide[33]，讲得很好，可惜人甚少（不到二十人），未免煞风景，不过他这种题目也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了解的。他一讲讲了两点，我手不停挥地笔记，头痛极了。回屋后，因为明天头一堂有法文，还没预备好，焚烛加油。这篇日记也是在烛影摇曳中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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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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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第一堂的法文，移在今天，所以我早晨有四堂课要上，但是我只上三堂，因为我实在有点累了——被刷的是Wi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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